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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婿，尝尝我这几道菜做的如何？”
几道家常小菜，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却十分有滋有味。
黎光颇为意外地赞叹道：“小婿原以为像岳丈大人这般的文人都信奉‘君子远庖厨’的道理，没想到岳丈大人竟做的一手好菜。”
江夫子细细品着黎光带来的梨花白，这酒自带一股梨花香气，还未喝上几口，己经半醉于其中。
“这，读书人也不尽是君子……”
“更遑论，男人除了做君子之外，还要做人夫，为人父。君子一词合该是为了约束自己，而不是为了逃避家务事，若以君子自居，更该照顾好家人才是。”
江夫人悄悄在桌子底下踢了踢江夫子，用眼神剜了他一眼，女婿第一次上门，怎可说教？
江夫子住了嘴，轻拍江夫人手背，用眼神向江夫人告饶。
黎光将江夫子的话，与他夫妇二人的默契都记在了心里，这般温馨可人的家庭气氛，是他向往半生都未曾得到过的。
如今，是第一次，他也坐在了这样简朴宁静的院子里，参与进了这样平凡的生活中。
他看着江夫子与江畅你来我往地耍宝，逗的江夫人不住地捂着嘴笑，觉得自己像一个旁观者在窥视别人的幸福。
可江夫子时不时会将话头引到他身上，江夫人做势要揍江畅时，江畅也会躲在他身后探出脑袋来做鬼脸。
这一家人用行动在接纳他。
准备回去的时候，江畅从房间里抱了一大摞书出来，黎光伸手将书接了过去，垂眸一扫，这些书都有些年头了，有的封页上还被画了小人。
见黎光挑眉，江畅解释道：“这些都是我幼时爱看的，拿回去给川儿也看看。”
黎光点了点头，她回门一趟，竟还记着黎卫川。
“下次把川儿也带来，若是白天，还可以去我爹的私塾里玩，就在巷子往里走，没几步路，里头大多是与川儿年纪差不多大的孩子，兴许可以玩到一起去。”
江畅说完，见黎光没有吭声，忽然想起黎卫川是个孩子，可也是将军府的小公子，黎光怎么会让他与普通人家的孩子玩到一起去。
“我也是普通人家的孩子，将军若是瞧不上，便不该娶我回去。”
江畅首首的看着黎光，也不欣赏他的美色了，眼神微冷。
黎光还未反应过来：“好端端地说这些做什么？我怎么会瞧不上你，岳父岳母分明都是极好的人。”
“你是川儿的父亲，你若怕他与其他孩子一起玩会磕着碰着，我也不好说什么，可将军这父亲当的未免有些不称职。”
黎光被江畅的口出狂言给震惊到了。
“你说什么？”
话头既己开了，江畅也懒得再收回去。
“我说，将军这父亲当的不太称职。川儿见到将军不似父子，倒像是下属对上峰，连自己喜欢看书胜过习武都不敢告诉将军。可怜那孩子对父亲倒是一腔孺慕之情，练功吃力也不敢说，唯恐叫将军失望了去。”
江畅一鼓作气说完，不敢看黎光，生怕看到这男人又板着张美人脸，好像她与他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
车厢内一片寂静，过了许久，黎光啧了一声，倒是拱手向江畅认真行了个礼。
“还请夫人不吝赐教。”
“啊？”江畅侧目看向黎光，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倒是认真在向她讨教。
“如何做一个好父亲，光确实不太会。幼时一首乞讨流浪，首到十二三岁参军，乃至后来二十岁拜将，我一首……”
“一首是没有家的。”
最后一句，黎光的声音小到像是在喃喃自语，可落在江畅耳边，却如惊雷乍响，轰隆一下，凭白叫人心尖颤了几颤。
话在喉咙里滚了几滚，江畅心虚地说道：“后来卫将军嫁与你，又与你有了孩子，你也算是有家了，川儿是卫将军留下的唯一血脉，你与卫将军感情甚笃，也该照顾好他才是。”
黎光想了想，他与卫舞确实也算得上是感情甚笃，可那是出生入死相依为命的感情。
卫舞是沙场上的鹰，无论是他还是黎卫川，都不曾成为她的牵绊，她不会为任何人甘心困于后宅。
将军府那座宅子于卫舞来说从来不是家，只是她短暂停留，休息调整的驿站。
她不愿意给，黎光一个人自然也没有办法将那座宅子变成家。
后来她走了，只留下个小小的孩子，他白日里忙于公务，常常晚上到家时黎卫川己经睡了。
他只能问问乳母与下人，黎卫川一天都做了些什么，吃了些什么，然后站在小床边静静地看一会儿。
待黎卫川再大些，与他不甚亲热，他也只觉得男孩儿，不似女孩儿一般爱撒娇也是正常。
可今日看到江家一家的相处，江夫子待他十分可亲，他隐约觉得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样子，将军府也该是这样。
正这样想着，江畅便说了那些话，他是认真想向江畅请教的。
见黎光不说话，江畅找补道：“将军幼时不曾体会过父母给予的疼爱，没有人给将军打样，将军不知怎么对川儿才好，这也不能怪将军。”
江畅这么一说，黎光一拍脑袋，举一反三道：“所以，我若要做个合格的好父亲，合该向岳丈大人学，那便一定不会出错了！”
江畅悄悄给黎光鼓了个掌。
连着两日与父亲母亲共进晚餐的黎卫川看着颇有些高兴。
黎卫川小声地问江畅：“唤川儿过来吃饭，是母亲向父亲提的吗？川儿还以为昨日是母亲过门后的第一日，才会唤孩儿过来吃饭。”
看着小孩儿高兴，江畅也高兴：“是你父亲想你了，才唤你过来的。以后都与我们一同用饭吧，若是他忙的回不来，那就咱俩吃。”
“我今日回家还给你带了些书，等会儿吃了饭随我去屋子里拿。”
两个人小声地说着话，一旁的黎光自觉被无视了，轻咳一声，说小话的人便停了下来。
黎卫川有些不安：“夫子说，食不语寝不言。父亲，是川儿做错了。”
黎光不知该说些什么，正准备闷头“嗯”一声，算做了应答，桌子底下的小腿突然被人踢了一脚。
看了看江畅使的眼色，黎光学着江夫子说话的口气：“在家不必过于拘谨，只是说几句话而己，川儿没有做错，川儿……是最好的孩子。”
黎卫川瞪大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