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
电梯里,余澜挨着墙站着,按了一楼的按键以后,视线便一首盯着眼前的楼层键。
邢煜良站在她身后,目光看着她的背影。
电梯里没有镜子,因此余澜看不到背后男人的神色,但第六感让她感受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她没有打算主动说话,事实上面对邢煜良,她其实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一楼很快就到了,余澜率先一步走出电梯,邢煜良在身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但到了小区门口停车的地方,余澜却没看到邢煜良的车,她疑惑地回头,男人笑笑:“我打车来的。”
他向前走了两步,因为身高压迫,余澜不得不抬头看他。
“送我去路口吧。”
路口好打车,只是离这里大概有个两百米。
其实网约车能叫到小区楼下,但等待的过程却也一样煎熬。
余澜点点头,沉默地往路口走去。
邢煜良往前走了几步,与她并肩而行,路灯下他们两个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影子紧挨着,看起来竟有些亲密的意味。
“余澜,我还没有问你,这几年过得怎么样?”
他的声音一如既往透着点冷,可是语调里,己经刻意地带上了柔和。
余澜踢着脚下的石子,心想,托他的福,那笔卖房的钱让她这几年过得还算潇洒。
“挺好的。”她诚实地回答,却也不愿再多说。
作为客套,她也礼貌地回问:“你呢?”
男人也语气真诚:“我在美国忙着做家族事业,比以前更忙。很多时候,都难以和父母吃一顿饭。”
他垂眸观察她的神色,见她没什么表情,于是继续说:“我这个年纪,父母也会催婚的。不过太忙了,没时间谈恋爱,我母亲因此很着急。”
言外之意,他在这期间没有与别的女人有接触。
他当然撒谎了,不过特殊时期撒一些谎,在他看来没什么。生意场上也不见得都说实话。
余澜点点头:“你家大业大,父母肯定心急。”
气氛一时又有些消沉,邢煜良转而对她的事业开始感兴趣。
“你当导演了,怎么不告诉我呢?你知道正寰这一块业务做的很好。”
余澜心想,告诉他什么呢?跟他说她放弃了去美国学习的机会,然后自己费尽心思,还是走上了这条路?况且她和他如今也没关系。
“我以前就觉得你一定会在这个行业做出一番成绩,我果然没有看错。”
男人诚心夸赞道。
余澜听着他的夸奖,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他笑容加深,继续说:“我看过你的影评,你对电影有自己的见解,会发出一些独特的观点,我想这是一位伟大的电影人应该具备的。”
他的夸赞让余澜感到无所适从,她心底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这样夸人的话他能面不改色说出来,她都听不了。
摆手说:“我没那么牛,你别说了。”
邢煜良微笑看着她。
要对对方的梦想表示尊重,要对她的事业的成就表达出高度赞赏,这是促进感情的良药。维持一段感情,平等与尊重是一定要有的。
普世的很多男人不懂这个道理,因此将两性关系经营的一团糟,但他明白。
如今余澜己经变了,而他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他自然要更换一种策略。
“你最近在做的电影是什么?正寰也有这方面的需求,我想合适的话,正寰能不能听一听你的想法?”
他补充解释:“毕竟,这是一种双赢。”
余澜不喜欢他的强硬,在她看来这或许是一种施舍,或是另一种强制。
那么搬出利益,让她明白他只是在做生意。
余澜说:“还只是一个想法,没成型呢。”
男人微笑,没有强硬要求。
他己经变了很多,他如今有耐心,也更温柔。
复合不是件容易的事,他的确有的是办法让她不得不回到他身边,可是若余澜的心是游离的,心不在他这儿,那也没什么意思。
路口己经到了,偶尔有几辆出租车经过。
余澜伸手招了一辆,邢煜良坐进了车里,车门关上以后,车窗落下,他对余澜说:“生日快乐。”
不知怎么的,路灯的光落在他的眼睛里,竟也有几分柔情。
余澜有那么一瞬间晃了神,但她很快反应过来,点头道谢:“谢谢。”
出租车远去,余澜原路返回。
到家时,余月和陈玫青己经收拾好了厨房,余杨在拆她的礼物。
“小姨这好漂亮啊。”
余杨的手上,拿着一串祖母绿项链,此刻在客厅的灯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
那是邢煜良带来的礼物。
而拆开的包装里,还有耳环、钻戒、手镯……是一整套。
这礼物实在贵重。
余月看见了,忙训斥余杨:“不要乱翻小姨的礼物!”
余澜摆摆手:“没事的姐,让杨杨帮我拆。”
她蹲在那套珠宝前,陷入了沉思。
很久以后她站起来,把那些礼物收好,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杂乱无章的。
柯香在微信上问她,什么时候回北京。
余澜原本是打算最近就搬回南方的,连房租也没续签合同,但这几天的事情一打乱,她又换了想法。
还是先留在北京吧。
她回:【后天。】
*
余澜在后天抵达了首都机场,当天便收到一个同学李声瀚的邀请,去参加他电影的首映礼。
余澜欣然前往。
首映礼是在七天后,李声瀚家里在北京有些背景,因此来的人也有一些业内知名人士。
余澜想自己能被邀请也不是单纯因为同学情,而是自己前段时间拿的奖。
光环是有用的。
她拿着邀请函如约前往,媒体己经提前到达,有眼尖的人认出了她,激动地和她寒暄了几句,又进行了合影。
余澜终于坐到了座位上,灯光暗下来,荧幕上开始放电影。
电影接近两个小时,是部爱情文艺片。
影院里不时有抽泣声,有媒体架着摄像机拍摄观众的画面,余澜始终神色平静。
她戴上了口罩,但仍然有媒体拍摄她的脸。
电影结束后,观众席响起热烈的掌声,余澜也伸手鼓掌。
主创们上台,李声瀚邀请观众席上的一位导演朋友谈谈自己的看法。
但这位朋友明显说的不是余澜。
在余澜的后排,一位带着鸭舌帽的男人摘下了口罩,拿起了话筒。
余澜扭头见到他,愣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