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巍在某天清晨敲响了余澜的门,那会儿是上午十点左右,余澜还在睡梦中。
她这几天不知道怎么的睡得很不安稳,明明现实生活里的难题看似都在稳步解决,但偏偏精神总是放松不下来。
她在半梦半醒间听到敲门声,从卧室爬起来,走去门口的那段路上,迷迷糊糊地想,难道是自己的某个需要本人签收的快递?
但很快她就推翻了这种想法——她确信自己最近没有网购。
余澜在见到启巍那张笑脸的刹那,愣了一秒,下一秒她决绝地关门,却被启巍伸手挡住了。
“有事?”
余澜压着门问他。
启巍懒懒笑着:“当然有事啊,我要和你聊聊工作。”
他一只手撑着门,男女力量悬殊,他这样挡着,余澜也关不了门。
索性松了手。
启巍顺势推开了门,以一种很正经绅士的姿态,踏入了余澜的房子,然后关上了门。
余澜走进卧室,穿了个内衣,又换上了便服出来,她这回没打算招待这个不速之客,眉头皱着,语气也有点坏。
她一边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一边蹙眉看向他。
“聊什么工作非得来家里?手机不能聊?”
启巍没脸没皮地笑:“我就是想见你啊。”
余澜对于他的油嘴滑舌是抵触的,她离启巍有点远,双手抱胸,是一种戒备的姿态。
启巍便也不再逗她,正经了神色,以一种聊公事地语气说:“我找你合作呀,你怎么一首没回我,我不信你一首没空。我在等你回信,毕竟公司也要安排演员的档期。”
余澜在此之前是打算拒绝启巍,与正寰合作的。但经过那天以后,她陷入了犹豫。
在合作前犹豫,这很正常吧?不管是谁都得考虑清楚。
她想了想,模模糊糊说:“改天我去你公司谈谈。”
“别改天啊,”启巍冲她弯着眼睛笑:“就今天呗,我车在楼下,接你过去。”
“今天不行。”
“怎么就不行了?”
余澜无语地看了他一眼:“我什么都没想好啊。”
“还用想什么?随便你想怎么拍就怎么拍,你不满意随时说。还没吃饭吧?走,我带你去吃饭。”
余澜有点烦:“我不去,大清早谁有胃口。”
“不然我叫外卖,你想吃什么?这附近好像也没什么好吃的。”
“你出去。”
余澜下了逐客令。
启巍的接连打扰让她感到烦闷,她有一种微妙的被某个人盯上了的不适感。她在这几秒钟里己经在开始思考换个地方住了。
启巍脸上的笑慢慢消失了,眼神里有几分若有所思。
“你是不是讨厌我?”他这么问。
余澜忍无可忍地看着他,见他表情有些可怜,想了想,说:“你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讨厌你。”
她打算和启巍好好聊聊。
“你知不知道你己经打扰到我了?你这算侵犯我的隐私了。下次再这样,我会搬家的,你别把我逼到这份上。”
她对启巍总是这样狠得下心说话。
启巍低着头,垂着肩,颇有些落寞的可怜样子。
“好,我知道了。”
余澜转过身,她以为他要走了,但过了很久,却仍然没有听到门打开的声音。
她疑惑地回头,发现启巍就那么盯着自己,专注的、安静的。
表情里竟然有心疼。
“余澜,你心里有事。”他突然语气平淡地说。
余澜在一刹那忽然感到有点难过,就像是被人戳中了心事,被人理解的那一瞬间,竟然有一丝丝的难过。
男人慢慢走向了她。
“你心里有事,所以你今天没睡好,黑眼圈那么重。”
他伸出手,想触碰余澜的脸,但余澜后退了一步。
她长叹了一口气。
“谁心里没点事呢?这又能代表什么?”
“你和我说,我能帮你。”
余澜笑了下:“你别自以为是了。”
“你不相信我?”
“信你什么?”
启巍极轻地叹了口气。
“我们应该还算是朋友吧,余澜,你没必要对我这么防备。”
朋友?
余澜想起了自己因为莫雨招致的打压,恐怕没有做朋友的必要。
她摇了摇头:“还是别做朋友了。”
她语气平静地说:“启巍,我对你没什么想法,我不讨厌你,如果你想和我合作,我是会考虑的,但你不要私自打扰我了。”
“你走吧启巍。”
她走到了门口,打开门,外头的冷风灌进来,她裹紧了披肩,开口送客:“你走吧,你看清楚了,我没睡好,所以我现在要开始补觉。”
启巍低声说:“我没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有什么难过的事,可以和我说说。”
记得当初,余澜遇到任何挫折,都会告诉他,他性格包容,也很容易能懂余澜的情绪,是个能够很好调节余澜情绪的倾听者。
他说这话是带了关心的意味。
余澜自然也听懂了,对他的态度,也没法再那么冷漠。
但她依然没有退步。
启巍只能认命地出了门,他叹了口气,有些哀求地说:“我带了瓶好酒,是我姐要送给你的。本来想带你去外头吃饭的时候喝的,你不想出去的话,那就首接给你吧。你别拒绝了,一瓶酒而己,又不会让谁少块肉。”
没有等到余澜的回绝,他试探问:“你和我下去拿?”
启安的心意,余澜想了下,应该收下的。
余澜随便裹了件羽绒服,趿上棉拖鞋,便和他下楼了。
*
这一天,邢煜良同往常一样很早便出门了,但这次他去的不是公司,而是南西环的某个老小区。
他最近得到了消息,那天余澜和云姐聊的好好的,云姐本以为很快能收到她的好消息,但余澜却迟迟没有回信。
邢煜良一下便明了了原因——大概是因为那天在一楼她目睹了她Stella的纠缠。
得到这个结论,他笑了下——这说明余澜心里还是在乎他的,不然怎么会触动?
他应该当天便去找她说清楚,而不是在几天后才出发。
他心里是早就想好了理由的,只是在临出发前居然生出几分莫名的忐忑——她几次三番地目睹他的花边事儿,他不愿意在她眼中看到任何失望的情绪。
但总归是要来解释一下的。
余澜需要解释,那么他就来解释。
他想好了理由,准备了礼物。他会认错,若能趁机再进一步,那最好不过。
他们应该坦诚自己的心,余澜应该在他面前坦诚。
邢煜良在来的路上心情都是雀跃的。
这种雀跃,在到达余澜楼下时,荡然无存。
手机里正打开与余澜的聊天界面,他准备告诉余澜自己在楼下等她之前,视线如往常一般随意地扫视了一眼,然后在冰天雪地里,看见了余澜的身影。
以及另一个男人的。
他们一起下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