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董外交官的奔驰车后座残留着消毒水味，我摸着钥匙上那道新划痕。
苏夜绾发的银簪就插在她后脑勺，尖端弧度像极了戈德堡机械里的小杠杆。
"翻译官。"我用鞋尖踢了踢前座，"你折断的拇指还能敲键盘吗？"
林翻译把薄荷糖嚼得咔咔响，糖盒边缘还沾着点褐色痕迹："组长，我左手小指当年在慕尼黑大学实验室..."他突然噤声，因为苏夜的法医手套正按在他颈动脉上。
"每分钟多跳了七下。"苏夜收回手指，医用橡胶在地面蹭出细响，"董先生，麻烦在第三个路口左转。"
防弹车窗外的巴洛克建筑开始扭曲。
我数到第七块霓虹灯牌突然熄灭时，青铜钥匙在裤袋里烫得发疼。
苏夜突然把平板电脑摔在我膝盖上，市政管网图的某条支流正在渗出虚拟血渍。
"倒车！"我踹着驾驶座后背吼。
车轮在鹅卵石路上擦出火星的刹那，街角教堂彩绘玻璃轰然炸裂，十二门徒的石膏眼珠下雨般砸在车顶。
袁杀手是从告解亭的阴影里长出来的。
他冲锋衣的纤维纹路完美复刻了砖墙纹理，军靴踩着管风琴最后一个颤音落地。
我翻滚出车门的瞬间，他改装过的霰弹枪己经削掉后视镜。
"苏法医！"我撞开吓懵的林翻译，"带他去圣安娜雕像后面！"
三发子弹追着我的脚跟钻进排水渠。
袁杀手换弹的空隙有0.8秒停顿——足够我看清他右手小指戴着和刘毅同款的钛合金指套。
苏夜的白大褂突然在喷泉池边扬起，她解开发簪的动作让杀手瞳孔收缩了刹那。
就是现在。
我蹬着受难耶稣雕像的膝盖跃起，青铜钥匙的齿尖刮过杀手的颈动脉。
本该见血的刹那，钥匙突然在掌心转了半圈——苏夜绾发的银簪不知何时卡进了锁孔。
袁杀手的战术匕首擦着我肋骨划过，刀柄的磨损纹路与刘毅防弹衣内侧的刮痕一模一样。
血腥味漫上来时，我听见苏夜踩碎某个玻璃器皿的脆响。
"林破！"她第一次喊我全名。
半管幽蓝的福尔马林液体顺着地砖裂缝流到杀手脚下，1984年编号的大脑标本正在溶液里舒展沟回。
袁杀手突然像被烫到的猫般后撤，改装枪管在潮湿空气里滋啦冒烟。
我趁机扯下他战术背心里的追踪器，芯片编号赫然是慕尼黑警局三年前报失的那批。
"礼物收下了。"我把追踪器丢进喷泉池，看着池底某块瓷砖开始渗血——林翻译折断的小拇指，此刻正躺在池底排水口，比着国际通用的危险手势。
苏夜重新绾起长发时，银簪尖端的磷光在她锁骨瘀斑上投出诡谲光晕。
我摸着钥匙上新添的第三道划痕，突然想起那个大脑标本的皮层褶皱，正好能拼出慕尼黑市政厅的平面图。
袁杀手消失在晨雾里的脚步声带着电子杂音，像是某种加密摩斯电码。
教堂钟声敲响第六下时，董外交官的后视镜突然映出殡仪馆的黑纱车标——车尾的冷藏柜温度显示，不知何时跳回了零下二十度。
当袁杀手跪在湿漉漉的鹅卵石上喘气时，我揪着他后颈的阻燃面料，把他往福尔马林液坑里按。
那些蓝色液体正在腐蚀他冲锋衣的暗扣，在金属搭扣熔化的滋滋声中，夹杂着他带着血的德语咒骂。
“慕尼黑大学实验室爆炸案。”我用他的战术匕首挑开他耳后伪装贴片，第三道缝合伤疤像蜈蚣脚似的排列着，“三年前你给刘毅当清道夫的时候，是不是也往通风管道里灌过氯气？”
他突然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烤瓷牙，牙缝里卡着半片玫瑰花瓣。
苏夜忽然扯住我的后衣领，她戴着乳胶手套的指尖按在我后颈新出现的瘀斑上：“别碰他的唾液。”
喷泉池底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
林翻译哆嗦着举起那截断指，断口处套着个微型信号发射器，防水膜上印着慕尼黑警局的鹰徽编码。
“组、组长！”他牙齿打颤的声音比教堂晚钟还响，“这玩意还在发射脉冲波！”
董外交官突然猛打方向盘，奔驰车擦着圣安娜雕像的裙摆甩尾。
后座冷藏柜弹开的瞬间，十二支淡蓝色药剂瓶滚到我脚边，瓶身标签上的德文花体字在月光下泛着磷光。
“德国第九国境守备队（GSG - 9）特勤组的神经阻断剂。”苏夜用银簪尖挑破瓶塞，幽蓝雾气腾起的刹那，袁杀手脖颈上的青筋突然暴起如蛛网，“林破！闭气！”
我抄起林翻译的外套蒙住口鼻，把青铜钥匙插进袁杀手锁骨下的芯片凹槽。
他喉咙里滚出的惨叫声被教堂管风琴突然奏响的安魂曲盖过，皮肤下蠕动的金属光泽让我想起十年前那个雨夜，江枭集团实验室里那些浸泡在营养液中的半机械人。
“刘毅雇了七个像我这样的清道夫。”袁杀手下颌突然像脱臼般下垂，藏在臼齿里的微型胶囊自动裂开，“但你们绝对想不到……”他瞳孔扩散前的最后一瞥，居然带着点诡异的怜悯。
苏夜突然扯开他左臂袖管，皮下植入的液态显示屏正在播放某个仓库的三维坐标。
当代表生命体征的绿线归零的时候，画面突然跳转成倒计时——72小时。
“是冷链运输车的温控密码。”董外交官突然开口，后视镜里他的金丝眼镜泛着冷光，“这个仓库属于江氏集团海外分公司，上周刚通过外交渠道获得免税许可。”
我着钥匙上新增的第西道划痕，突然发现倒计时数字的字体，和十年前结案报告上江枭的签名笔迹完全吻合。
喷泉池底突然浮起一串气泡，林翻译那截断指比划的危险手势，此刻正指向三个街区外的哥特式钟楼。
“给老郭打电话。”我把袁杀手的战术背心扔给苏夜，她拆卸纤维层的动作让我想起法医解剖时划开皮肤的第一刀，“告诉他我们需要慕尼黑地下管网的实时热成像——尤其是1979年改建的下水道。”
当苏夜将银簪重新插回发髻时，簪尖残留的神经阻断剂在空气中划出淡蓝弧光。
我数着钟楼传来的第九声钟响，突然听见冷藏柜温度计跳动的滴答声与某个心跳频率重叠。
董外交官突然急刹车的惯性让我撞上前座椅背，额角磕到苏夜的法医工具箱。
掀开盖子的瞬间，某把骨锯刃口残留的皮肤组织，在月光下呈现出与江枭实验室标本完全相同的钙化纹路。
钟楼尖顶的避雷针突然迸出火花，雨幕中隐约传来冷链运输车特有的氮气制冷声。
我摸出屏幕碎裂的卫星电话，通讯录里“老郭”的号码突然开始自动输入某个十六进制代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