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锋一脚踹开市局地下车库的锈铁门,金属撞击声在B2层炸出回响。
我闻着通风管道里飘来的机油味,后槽牙咬碎了葡萄糖冲剂的塑料包装。
"这他妈是证物室?"白露踮脚戳了戳天花板的霉斑,腕间智能表蓝光扫过墙角的蛛网,"数据保存湿度超标两倍,市局该不会拿这儿当咸菜窖吧?"
陈锋把密码箱砸上工作台,警用衬衫的汗渍在冷光灯下泛着黄。"二十西小时。"他拧开第三瓶红牛,喉结滚动时扯开领口露出十年前枪伤的疤,"民航局那帮孙子顶不住压力了,明天这时候外事办的人就会来撬锁。"
苏夜的白大褂擦过我肩膀,止血钳夹着试管在鼻尖半寸处停住。"神经阻断剂的代谢产物。"她将罗马数字Ⅶ的标签转向我,睫毛投下的阴影恰好遮住瞳孔,"和机场那管汗液样本同源。"
我太阳穴突突首跳。
天眼系统的紫色蛛网在视网膜边缘蠕动,像要钻进颅骨啃食脑浆。
密码箱弹开的瞬间,腐木与铁锈的气味扑面而来——那是十年前灭门案卷宗特有的霉味。
"等等!"白露突然扑到扫描仪前,马尾辫扫过陈锋手里的咖啡。
她指尖在触控屏划出残影,证物照片在投影屏上重组为三维模型。"所有文件页脚的墨迹浓度有0.3%偏差,这他妈是嵌套式数字水印!"
陈锋的咖啡杯磕在桌沿。"说人话。"
"就像套娃。"我抓起刘毅的财务报告对着紫外线灯,墨迹在特定波段下裂解成蜂巢状网格,"表面证据指向他洗钱,真正要藏的东西..."纸张突然在掌心自燃,青烟在空中凝成Ⅶ的罗马数字。
苏夜的镊子精准夹住飘落的灰烬。"七重镜像加密。"她摘下手套时,虎口的蛇形刺青闪过暗金纹路,"我见过这种手法,在'影殿'销毁叛徒档案的时候。"
白露的智能表突然发出高频警报。
投影屏上的三维模型开始坍缩,无数个罗马数字Ⅶ从文件边缘涌出,像群啃噬数据的蚂蚁。"有人在远程触发自毁程序!"她扯断数据线的手在发抖,"最多还有十分钟!"
我拽过陈锋的配枪砸开消防栓,冰水浇在滚烫的服务器箱体上腾起白雾。"白露重组算法结构,苏夜逆向推演密钥规律。"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燃烧的卷宗上,滋啦作响的声音里混着天眼系统的耳鸣,"我来对付嵌套层。"
当视网膜彻底被紫色蛛网覆盖时,那些跳动的罗马数字突然开始旋转。
十年前殡仪馆监控里的驼绒大衣、法医报告第三页的烧灼痕迹、此刻在眼前疯狂增殖的Ⅶ字符,在超负荷运转的天眼系统里熔成流淌的幽蓝岩浆。
"第七次谐波共振..."我听见自己声音像是从深水里传来,抓着白露的手在扫描仪按下特定频率,"把水印解析模块调到斐波那契数列的第七阶..."
苏夜突然按住我抽搐的右手。
她扯开衣领拽出项链,吊坠里嵌着的黑色芯片正发出与屏幕相同的脉冲红光。"用这个。"她把沾着血的芯片拍进读卡器,"影殿的惩戒程序都是七进制架构。"
当投影屏爆出雪花的刹那,我隐约看见所有Ⅶ字符开始往中心坍缩。
陈锋的吼声和服务器过载的警报声里,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贴上了我的颈动脉——是苏夜的听诊器,她的呼吸第一次带着颤音:"别让心跳超过第七个节拍..."在服务器风扇的尖啸声中,苏夜的芯片正将如雪崩般的数据流分成七道闸口。
白露的手速快得就像在键盘上跳机械舞,投影屏上坍缩的罗马数字突然定格成血色坐标系。
“刘毅的洗钱路径!”陈锋的咖啡渍喷到了屏幕右下角,“这小子在给海润集团做暗渠?”
我后槽牙咬着的葡萄糖冲剂突然变苦了。
视网膜上的紫色蛛网正把三维坐标拧成十年前的老地图——殡仪馆后巷的排污口、海润大厦地下三层通风井、此刻投影屏上闪烁的七个红点,在天眼系统的超频解析下咬合形成了一个环。
苏夜的止血钳突然插进读卡器的缝隙,金属碰撞声惊醒了即将溃散的数据流。
“不是洗钱。”她腕骨内侧的蛇形刺青在蓝光下蠕动着,“这些坐标在同步抽干民营企业的融资链。”
白露突然拽着马尾辫原地跳了起来,智能表射出的全息投影裹住了燃烧的卷宗残页。
“你们看这个!”她的指尖戳穿了悬浮的财务报表,“每季度第三周的税务波动,刚好对应七个坐标点的压力测试!”
我太阳穴的血管突突首跳,天眼系统强制推送的记忆碎片里,我看到了十年前那个暴雨夜,江枭站在灭门案现场收拢黑色雨伞的伞骨——伞尖滴落的血珠,此刻正与投影屏上的红点逐个重合。
“连环扣。”陈锋的配枪套筒被他擦出了火星,“刘毅在明面上当替死鬼,真正操盘的人用了二十年时间……”他突然掐灭烟头,按在第七个红点上,“要把整座城的资金脉络变成提线木偶。”
通风管突然炸响了气阀的嘶鸣声,证物室的顶灯应声爆裂。
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苏夜项链的脉冲红光勾勒出她紧绷的下颌线:“影殿的惩戒程序产生了反噬。”她沾着血渍的芯片正把最后的数据流烧成灰烬,“对方己经察觉到我们的破译进度了。”
白露的智能表突然弹出一串乱码,她撞开陈锋扑向紫外线灯:“快看水印夹层!”当残存的文件碎片在紫光下重组时,墨迹竟渗出类似动脉的纹路——那是我在机场提取的汗液样本里见过的神经阻断剂图谱。
“生物密钥……”我抓过燃烧的卷宗按在投影屏上,青烟与数据流纠缠成DNA螺旋,“刘毅不过是注射了特定药剂的人肉U盘,真正的……”
话还没说完,天眼系统的耳鸣突然像要撕裂我的颅骨。
紫色蛛网发疯般地啃食着视神经,把视网膜上的影像搅成了浑浊的泥浆。
在意识即将溃散的边缘,我听见苏夜用止血钳划开自己虎口的刺青,带着血腥味的指尖狠狠按在我的颈动脉上。
“呼吸频率,七秒间隔。”她冷冽的嗓音第一次带着冰碴,“你的脑浆要沸腾了。”
陈锋踹翻工作台的巨响把我拽回了现实。
这个暴躁的男人正用配枪托砸开消防柜,掏出碳酸灭火器对着冒烟的服务器猛喷:“管他什么神经密钥,先让老子拷贝完……”
白雾弥漫中,白露突然发出像幼猫一样的惊叫。
她的马尾辫沾着冰霜,指尖悬在某个突然解密的财务代码上:“这个记账符号……是江氏集团二十年前破产清算时用的暗码!”
我撑着抽搐的右手去摸葡萄糖冲剂,却发现塑料包装早被我攥成了灰。
苏夜突然把沾血的芯片拍到我掌心,蛇形刺青的鳞片擦过我的生命线:“七重镜像的最后一层,需要天眼系统和生物密钥同步。”
当芯片的脉冲与视网膜蛛网共振的刹那,所有的疼痛都化作了刺骨的清醒。
燃烧的卷宗灰烬在空中组成了江枭年轻时的脸,七个红点在他瞳孔位置亮起了血色十字。
“刘毅是诱饵。”我扯过陈锋的配枪拆下弹匣,用底火在桌面烙出七个孔洞,“海润集团并购江氏残产用了七年,七处地下钱庄……”弹头滚过紫外线灯时,在墙面投射出江枭撑伞的身影,“有人用了二十年的时间缝制裹尸布。”
证务室突然陷入了死寂,连服务器风扇都停止了转动。
陈锋的喉结在黑暗里滚动了三次,终于挤出带着铁锈味的冷笑:“怪不得民航局那帮家伙急着销毁证据。”
白露的智能表突然开始倒计时。
她跳起来用身体挡住开始自燃的投影仪:“还有三十秒!快记……”话音未落,苏夜己经用止血钳夹着燃烧的芯片刺进了扫描仪接口。
在数据洪流溃散的最后一瞬,我们看到七个红点连接成环的瞬间——十年前灭门案的坐标,此刻精准地压在城际高铁的神经阻断剂输送路线上。
“不是经济命脉。”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像从深渊传来,“他们要劫持的是……”
呛人的青烟吞没了后半句话。
当应急灯亮起时,所有人脸上都跳动着诡谲的阴影。
陈锋的配枪不知何时上了膛,白露的智能表正在烧毁主板,而苏夜虎口的蛇形刺青褪成了死灰色。
我伸手去摸口袋里的葡萄糖冲剂,却摸到了一张不知何时出现的纸质车票——发车时间显示为明天七时七分,目的地是十年前就停运的江氏化工厂旧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