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三号冰柜的冷雾还未散尽，杜天盯着员工牌上"夜班经理008"的烫金字体，指尖传来刺骨的寒意。促销横幅的荧光穿透冰柜，在便利店的防滑地砖上投下扭曲的影子。
"杜哥！"小六子跌跌撞撞冲进来，工装裤上沾满泡面调料粉，"东区分店的传送阵——"
"我知道。"杜天把冻僵的手按在收银台上，扫码枪突然自动抬起，红光扫过他的瞳孔。三年未动的老式收音机滋滋作响，传出广告女声的残响："......全场买一送一，包括店主......"
货架上的自热火锅突然集体沸腾。
魔渊的夜空被便利店招牌染成橙红色，LED灯管在"24小时营业"的"时"字上闪烁不定。杜天擦拭着刻有"赵老西"三个字的青铜令牌，玻璃门外游客们的笑声像隔着一层保鲜膜。
"今天也平安无事呢。"
他话音刚落，所有价签突然转向门口。自动门向两侧滑开的瞬间，七道半透明人影站在月光里，为首的身影穿着褪色的便利店制服。
"欢迎下次光临——"
电子音在空荡荡的店里形成回声。杜天的手停在抹布上，收银机突然吐出一张小票，墨迹扭曲成三年前血煞长老的符咒图案。
柳青的剑鞘轻轻撞响门框。
"阵法同步率98.7%。"她递来一杯关东煮，萝卜上插着测灵针，"血煞残魂被封印在烤肠机里，但初代店长的记忆体......"
冰柜深处传来扫码成功的"嘀"声。
杜天望向透明人影胸前的员工牌——"007"的编号正在渗出血珠。货架上的法宝开始轻微震颤，泡面碗里升起三年前那场爆炸的硝烟。
"终极促销要开始了。"
他按下收银台的F1键，魔渊地底传来传送带运转的轰鸣。小六子慌张地抓住摇晃的货架："杜哥！东区分店的泡面——"
"不是泡面。"杜天扯开制服领口，锁骨下的便利店纹身正在发光，"是清算日。"
玻璃门外，七道人影同时举起右手。他们的掌心里，都躺着半枚被剑气劈开的灵石。
收银机突然自动打印，吐出的不是小票，而是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里二十岁的杜天站在地球的便利店前，身后广告牌写着"周年庆特惠"。
冰柜门"砰"地弹开。
冷雾中浮现出血月当空的夜晚，初代店长冻结的手正按在某个看不见的键盘上。杜天摸向员工牌的手指突然穿透了实体，仿佛触碰到另一个维度的收银台。
"全场买一送一......"
收音机里的广告声与门外人影的低语重合。杜天看见自己映在玻璃门上的倒影——左眼是魔宗杂役的褐瞳，右眼却映出地球便利店的白炽灯光。
货架最上层的"镇魂口香糖"突然坠落。
柳青的剑尖挑起翻飞的包装纸，上面印着的保质期正是今日。小六子慌张地数着灵石："还差最后半枚！血煞长老当年偷走的......"
自动门第三次开启。
这次走进来的是个戴旅游帽的老太太，她颤巍巍地指着烤肠机："小伙子，这根烤肠......能刷医保卡吗？"
杜天笑了。
他按下烤肠机的加热键，油脂滴落的声响中，最后半枚灵石从投币口"当啷"滚出。七道人影突然凝实，他们制服的胸口都别着"最佳员工"徽章。
"交接完成。"
初代店长的声音从所有商品标签里同时响起。杜天低头看向收银台，显示屏上的营业额数字正在倒流回三年前爆炸发生的时刻。
魔渊的风铃突然静止。
柳青的剑鞘裂开一道细缝，里面飘出赵老西临终前塞进的符纸。杜天轻轻展开，上面是用血写的购物清单：
1. 新的人生（特价）
2. 未说的抱歉（限量）
3. 黎明（买一送一）
冰柜的冷雾漫到脚边时，杜天把最后半枚灵石放进老太太掌心。
"这根烤肠，免费。"
他转身按下总控开关，整个魔渊的封印大阵亮起来，组成巨大的"谢谢惠顾"字样。七个透明员工开始擦拭根本不存在的货架，他们的抹布划过空气，留下星尘般的灵石碎屑。
小六子突然哭出声："杜哥！你的影子......"
便利店的灯光下，杜天的影子分成了两半。一半是魔宗杂役的粗布麻衣，一半是地球的便利店制服。柳青的剑尖挑起落在地上的员工牌，金属表面同时映出两个重叠的世界。
自动门最后一次闭合时，收音机突然清晰播放："......本店全年无休，死亡不是终点......"
杜天望向玻璃门外。
月光下，七个员工排着队走向魔渊深处。他们手里的购物袋装着三年前的硝烟、未完成的道歉，以及一颗始终温暖的关东煮萝卜。
收银台吐出最后一张小票。
墨迹渐渐晕染成日出的形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