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雾中萤火

第一百零一章 雾中萤火

暴雨如注的深夜，林小满攥着手机的手沁出冷汗。急诊室惨白的灯光透过雨幕，将她的影子拉得支离破碎。手机屏幕第三次亮起，依然是幼儿园老师颤抖的声音："星瑶突发高热惊厥，顾先生还在国外......"

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疼，林小满冲过走廊时，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洇开深色痕迹。推开抢救室的瞬间，她看见女儿小小的身体蜷缩在病床上，星澈正踮着脚，用袖口笨拙地擦拭妹妹额角的冷汗。

"妈妈！"七岁的男孩转身扑进她怀里，声音带着哭腔，"妹妹吐了好多......"

林小满紧紧搂住儿子，目光却死死钉在监护仪跳动的数字上。星瑶滚烫的皮肤隔着纱布灼伤她的掌心，记忆突然被撕开一道口子——三年前那个雪夜，顾沉抱着高烧的女儿在急诊室狂奔，他大衣肩头落满雪粒，睫毛上凝着霜花，却把女儿护得严严实实。

此刻手机在包里震动，顾沉的视频通话界面闪烁。林小满深吸一口气接通，画面里是昏暗的酒店房间，男人领带歪斜，衬衫领口微敞，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小满，我订了最近的航班......"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不用。"林小满打断他，指尖着星瑶输液的小手，"你上次肺炎还没痊愈，隔离酒店的中央空调会加重病情。"

顾沉沉默良久，背景音里突然传来剧烈的咳嗽，仿佛要将肺腑都咳出来。林小满心口一紧，听见他用气音说："照顾好我们的星星们，等我回来。"

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林小满慌忙挂断电话。星瑶突然剧烈抽搐，小拳头攥住她的手指，指甲深深掐进肉里。林小满俯身贴着女儿耳畔哼唱摇篮曲，却发现星澈不知何时蹲在病床边，把妹妹冰凉的小脚捂在自己怀里。

晨光刺破云层时，星瑶的烧终于退了。林小满倚在椅背上打盹，突然被星澈急促的呼吸声惊醒。男孩举着手机，屏幕上是顾沉发布的紧急声明：因突发身体状况，暂停所有海外项目，即刻回国。

"爸爸真的没事吗？"星澈红着眼睛问。

林小满将儿子揽进怀里，窗外的梧桐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她想起昨夜在医院走廊撞见的熟人，对方意味深长地说："顾总这次得罪的可不是普通对手，听说有人在他饮用水里......"

话没说完就被她冷脸打断，但那些没说完的猜测，此刻像蛛网般缠住心脏。手机适时震动，助理发来消息：顾总坚持取消隔离，正在赶来医院的路上。

正午的阳光穿透云层时，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推开。顾沉裹着黑色大衣站在逆光处，脸色苍白如纸，却固执地抱着一大束蓝星花——那是星瑶最爱的花。

"爸爸！"星澈冲过去，被顾沉稳稳接住。男人抱着儿子走向病床，指腹轻轻拂过星瑶泛红的脸颊。林小满这才发现他右手缠着纱布，血迹在雪白绷带下若隐若现。

"怎么弄的？"她伸手去抓他的手腕，却被顾沉不着痕迹地避开。

"路上摔了一跤。"他低头整理星瑶枕边的玩偶，声音平静得可怕。林小满却注意到他脖颈处未消退的红痕，分明是被人掐过的形状。

深夜，等孩子们都睡着后，林小满在医院天台找到抽烟的顾沉。火星在黑暗中明明灭灭，映出他下颌青茬。男人转身时，月光照亮他眼底密布的血丝。

"到底怎么回事？"林小满扯下他指间的香烟扔出栏杆。

顾沉沉默许久，突然将她抵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带着压抑的颤音："有人想动你和孩子，我不会让他们得逞。"

林小满这才惊觉，这半个月来总有陌生车辆在幼儿园附近徘徊，信箱里塞满匿名恐吓信，而她以为是普通骚扰。男人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带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林小满摸到他后背潮湿的冷汗。

"顾沉，你别什么都自己扛......"

"我只剩你们了。"他的吻落在她发顶，带着近乎虔诚的颤抖，"当年在火灾里抱着星瑶冲出来的时候，我就发誓，再也不会让你们受半点伤害。"

记忆如潮水涌来。七年前那场大火，林小满被困在火场，是顾沉顶着浓烟将她救出。他浑身燎泡，却紧紧护着襁褓中的星瑶。后来才知道，他在冲进火场前，把所有逃生机会都留给了员工。

天台铁门突然被撞开，星澈举着手电筒冲进来："爸爸妈妈！妹妹说梦见大怪兽......"小男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看着相拥的父母，突然咧嘴笑了："我就知道，有爸爸在，怪兽肯定不敢来！"

顾沉弯腰将儿子抱起，大手揉乱他的头发："走，我们去给妹妹讲超人爸爸的故事。"

林小满跟在父子身后，看着顾沉刻意放慢的脚步，还有他悄悄按在后腰的手——那里别着一把防身用的短刀。夜风卷起她的衣角，她忽然想起顾沉说过的话：在遇见你之前，我的世界是无尽的黑夜，首到你带着星光降临。

回到病房时，星瑶己经醒了。小女孩看见爸爸，立刻张开双臂。顾沉小心翼翼地挨着病床坐下，将女儿圈在怀里，开始讲述夸张离奇的冒险故事。星澈听得入神，不知不觉靠在父亲肩头睡着了。

林小满关掉病房的大灯，只留一盏星星形状的夜灯。暖黄的光晕里，顾沉转头对她微笑，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这一刻，所有的危险与不安都被隔绝在门外，只剩下西口之家静谧的幸福。

然而，当月光爬上窗棂，林小满的手机突然收到匿名邮件。打开是一段模糊的监控视频：暴雨夜的停车场，顾沉被三个黑衣人围住，其中一人拿着注射器逼近他的脖颈......

她猛地抬头看向熟睡的丈夫，黑暗中，他睫毛轻颤，眉心依然拧着，似乎在梦中也不得安宁。林小满握紧手机，指甲几乎要刺破屏幕。这一次，换她站在他身前，守护他们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