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劫的指尖悬在壁画前三寸处,青苔的湿气裹着石壁的凉意钻进指缝。
他望着画中那道身披星辰的身影,喉结动了动——那身影虽无面容,衣袍上流转的因果纹路却与他在"遗忘之地"所见的幻影如出一辙。
"那是你未曾面对的记忆。"碑灵的声音在识海泛起涟漪,这次少了几分机械感,多了丝岁月侵蚀后的沙哑,"也是你被遗忘的原因。"
苏劫的瞳孔骤然收缩。
三个月前在"遗忘之地",他曾见过类似的星纹,那时他以为不过是系统任务触发的幻觉,此刻却如被重锤击中——原来每道纹路都刻着他自己的名字。
壁画突然泛起微光,斑驳的色彩像被水洗开,一行鎏金小字从碎片下方浮现:"吾名修正者,掌因果,理乱世。"
"叮——"
因果簿在怀中剧烈震动,苏劫几乎握不住那半透明的玉册。
翻开最新一页,金色字迹如活物般游动:【隐藏任务:修复因果断层】,提示栏的字刺得他眼睛发酸:"需寻找三处断裂的因果线,连接过去、现在与未来。"
"这比镇压域外天魔还难。"苏劫喉间发苦。
他想起昨日系统刚发布的"守护青冥古关"任务,奖励不过是一阶防御符,如今这个任务却要他撬动整个世界的命运轨迹——指尖无意识地抠进因果簿边缘,玉册纹丝未损,掌心却沁出冷汗。
"那是你亲手设下的封印。"
清冽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苏劫抬头,秘境守护者的虚影不知何时立在壁画上方,半透明的指尖正点向碎片周围的暗纹。
那虚影的面容与青冥古关祠堂里的守关者画像重叠,却多了几分不属于凡物的冷硬:"封住了自己最危险的一面。"
危险的一面?
苏劫望着壁画中自己握着的因果法则碎片,突然想起融合碎片时瞥见的画面——母亲倒在血雾里,他站在尸山之上,眼中的光比碎星更冷。
"我要知道真相。"他深吸一口气,指尖终于按上壁画上的暗纹。
石壁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苏劫眼前骤然发黑。
意识坠入混沌的瞬间,他听见小九的惊呼被拉得很长,像隔着深潭的回响。
画面闪回。
他站在无穷高的云端,脚下是无数流转的光带,每条光带都是一个世界线。
身边环绕着七道身影,其中三道的面容与玄荒界传说中的"天道三圣"完全一致。
"秩序需要固化,否则因果乱流会撕碎所有界面。"其中一道身影的声音像冰川碎裂。
"但固化等于死亡。"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比现在更清越,却带着同样的执拗,"玄荒界需要呼吸的缝隙。"
七道身影同时转头,目光如刀。
"那就放逐他。"
"分裂他的本源,散入万千世界线,让他永远无法完整。"
"这样,他连自己是谁都记不得。"
剧痛从灵魂深处炸开。
他看见自己的本源分裂成千万碎片,每片都坠向不同的光带。
最后一片碎片即将坠落时,他用尽最后的力量在碎片上刻下一道暗纹——那是防止彻底消散的封印,也是今日壁画上暗纹的雏形。
"苏劫!"
小九的机械臂掐住他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苏劫猛地回神,发现自己瘫坐在地,额头的血珠正顺着鼻梁往下淌,滴在因果簿上,晕开一片暗红。
"你刚才像被抽干了魂。"小九的机械眼闪着幽蓝的光,这是她情绪波动的标志,"火眼狸都炸毛了。"
那团火红的毛球确实蹲在他脚边,尾巴胀成松塔,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
苏劫伸手摸了摸它的脑袋,火眼狸立刻蹭上来,温热的小舌头舔去他掌心的血。
"我不是在找回记忆。"他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指尖按在突突首跳的太阳穴上,"是在唤醒一个被我自己封印的存在。"
话音未落,秘境深处传来轰鸣。
石壁剧烈震动,青苔簌簌掉落。
苏劫扶住旁边的石笋,看见壁画正中央裂开一道缝隙,幽蓝的光从缝中渗出,像某种活物在呼吸。
"那是......空间通道?"小九的机械臂弹出探测仪,"能量波动和古关下的因果乱流核心相似,但更......完整。"
轰鸣声越来越响,缝隙逐渐扩大成一人高的拱门。
苏劫望着门内翻涌的蓝光,突然觉得那光里有双眼睛——熟悉的,却又陌生得让他心悸。
"欢迎回来,修正者。"
声音从门内传来,像两块玉璧相击,清越中带着几分苍凉。
苏劫的识海突然炸开一道惊雷,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在脑海中清晰浮现:"苏劫·逆命者。"
他望着那道蓝光门,喉结动了动。
青冥古关的号角声似乎又在耳边响起,可这次他听得分明——那不是外敌来犯的警示,更像某种召唤。
小九的机械臂轻轻搭在他肩上:"要进去吗?"
苏劫低头看向因果簿,新任务的进度条正在缓缓爬升。
他伸手抹掉额角的血,站起身时,眉心的因果法则碎片突然亮起,与壁画上的碎片遥相呼应。
"进去。"他说,声音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我倒要看看,被封印的那个我,究竟有多危险。"
空间通道的蓝光突然暴涨,像要将他整个人吸进去。
苏劫迈出第一步时,听见身后传来碑灵的叹息:"有些因果,从你捡起因果簿的那一刻,就己经开始转动了。"
而在通道深处,那道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带着几分笑意:"别急,该你看的,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