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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纸条与香膏
门缝底下，确实有一张叠起来的纸条。
芳芳弯腰，小心翼翼地捡了起来，动作间牵动了久饿的身体，让她一阵眩晕。
她靠回门板上，稳了稳心神。
是谁给她的？
在这个充满敌意的地方，在这个她和生母林姨娘连下人都不如的院子里，谁会冒着风险，偷偷给她塞这样一张纸条？
她展开纸条。
纸张是廉价的草纸，边缘有些粗糙。
上面没有字。
只有一个用炭笔画的、歪歪扭扭的图案。
一个瓶子。
瓶子旁边，画了几朵潦草的花。
芳芳皱起了眉头。
这是什么意思？
一个画着花的瓶子。
她将纸条翻来覆去地看，没有任何其他的线索或标记。
这不像是一个警告。
更像是一种……请求？或者暗示？
她想不明白，只能暂时将这张奇怪的纸条小心地收好，贴身藏着。
第二天一早，她那个总是满眼愁苦、性格懦弱的生母林姨娘，端着一碗还算温热的米粥来看她。
看到芳芳虽然依旧瘦削，但气色和精神都比昨天好了许多，林姨娘喜极而泣。
“芳芳，我的儿，你总算是好起来了。”
林姨娘拉着她的手，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芳芳在记忆里搜索着，知道这位母亲虽然懦弱，却是这具身体在这世上唯一的温暖和依靠。
她温言安慰了母亲几句，然后开始不经意地，打探起府里的事情。
她必须尽快了解自己所处的环境，才能规划下一步的行动。
从林姨娘断断续续的叙述中，芳芳拼凑出了关键信息。
再过三天，就是府中权力最大的人——老太君的六十大寿。
府里各房，都卯足了劲在准备寿礼。
大房那边准备了一副前朝名家的字画，价值不菲。
二娘，也就是柳菲菲的母亲，更是花重金寻来了一尊通体无暇的玉佛，想要拔得头筹，在老太君面前挣足脸面。
而像她们这种早就被遗忘在角落里、不受宠的，连参加寿宴的资格都没有。
林姨娘说着说着，又开始叹气。
“你那几个姐姐，为了在寿宴上能出风头，一个个眼睛都盯着太太珍藏的那盒西域进贡的‘凝脂香膏’。”
“听说那香膏神奇得很，只要用上一点，就能让皮肤三天三夜都带着一股奇异的香气，闻起来就跟天上的仙女儿一样。”
“你五姐柳菲菲，为了讨要那香膏，己经在二娘面前磨了好几天了。”
听到“香膏”两个字，芳芳心里猛地一动。
一个画着花的瓶子。
香膏。
那张神秘的纸条和母亲的话，在她的脑海里瞬间连接了起来。
原来如此。
那张纸条，不是给她的威胁，而是一份来自未知盟友的订单。
有人知道她，或者说，认为她有能力弄到类似香膏的东西。
是谁？
是府里某个同样不受宠、想在寿宴上出奇制胜的姐妹？
还是哪个有野心、想讨好主子的丫鬟？
芳芳不知道。
但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能让她摆脱目前困境、进入权力中心视野的绝佳机会。
她看着面前还在为寿礼发愁的母亲，心中己经有了计划。
她平静地对林姨娘说：“娘，我们虽然没有贵重的礼物，但我们可以送一份独一无二的心意。”
林姨娘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心意？我们能有什么……”
芳芳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娘，您信我一次。您只需要帮我弄来一些东西。”
“什么东西？”
“猪油，要最新鲜的肥膘。草木灰，就是厨房大灶底下烧完的灰。还有，花园里那些随处可见的茉莉花，越多越好。”
林姨娘听得目瞪口呆。
猪油，草木灰，茉莉花？
这些东西，怎么能做成给老太君的寿礼？
她觉得女儿是不是病还没好，又开始说胡话了。
但看着芳芳那双异常明亮和坚定的眼睛，林姨娘鬼使神差地，还是点了点头。
她不知道女儿要做什么，但她选择相信。
芳芳的目的很明确。
西域进贡的香膏，她当然没有。
但她有更厉害的东西——现代基础化学知识。
她要做一份这个时代独一无二的礼物：手工精油皂，以及配套的冷制香膏。
这，将是她递给这个世界的第一张名片。
老太君的寿宴前一天，她再次收到了纸条。
这次上面有了字，约她黄昏时分，在后花园的假山见面。
芳芳按照约定，带着一小块用干净的细棉布精心包裹好的茉莉香皂，独自前往。
假山后，一个瘦弱的身影早己等在那里。
是府里最不起眼、最沉默寡言的七妹，柳芸芸。
柳芸芸看到芳芳，眼神有些躲闪，但更多的是期盼。
芳芳没有多余的废话，首接将手里的布包递了过去。
柳芸芸打开，一股清新淡雅的茉莉花香扑面而来。
布里面，是一块米白色的、方方正正的固体，质地细腻，和她们平时用的、又黑又硬的皂角完全不同。
“这是……”柳芸芸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它叫香皂，”芳芳平静地解释，“用来洁面和沐浴，比皂角好用一百倍，还能让身上留下淡淡的香味。”
“我不要你的钱，”芳芳看着她说出了自己的条件，“我只有一个要求。”
“寿宴上，你找机会把这个献上去，就说是你和我，一起为老太君祈福，亲手制作的。”
“我人去不了，但我的名字，要让老太君听到。”
柳芸芸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
她明白，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
老太君寿宴当天，各房正争相攀比着那些名贵的玉佛和字画。
轮到柳芸芸时，她献上的这份“特殊”贺礼，起初引来了一阵窃笑。
但当丫鬟端上水盆，老太君亲身试用后，全场都震惊了。
那香皂遇水起泡，泡沫丰富细腻。
洗完之后，老太君的手不仅洁净，还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自然的茉莉香气，皮肤更是感觉润泽，完全没有紧绷感。
这比那些听起来玄乎，还不知底细的西域香膏，更实用，也更得一个老人的欢心。
老太君脸上的笑容，是今晚最真切的一次。
她当众大声夸奖道：“好，好！七丫头和六丫头，最是有心了！”
“柳芳芳”这个名字，第一次，在柳府的最高掌权者面前，留下了一个正面的、聪慧的印象。
角落里，二娘和柳菲菲的脸，瞬间绿了。
芳芳虽然人未到场，却不动声色地，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还收获了一个暂时的盟友。
当晚，林姨娘激动地跑来告诉她这个好消息时，一个穿着体面的管家婆子却推门而入，脸上没什么表情。
婆子对芳芳屈了屈膝，公事公办地说道：“六姑娘，老太君说你心思灵巧，赏了你，但也给你派了个新活。”
“府里下个月的布料采买，让你跟着账房的周管事，去学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