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后,母女两就开始忙活了。厨房里蒸腾的热气裹着葱姜的辛香,周敏利落地将整鸡浸入滚水,竹筷搅动间泛起细密的白沫。林桐攥着菜刀切姜片,指节因用力泛白,刀刃磕在案板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程默最近......还在试探你?"周敏突然开口,围裙上沾着的水珠顺着褶皱滑落。
林桐的手猛地一抖,薄如蝉翼的姜片被切得歪歪扭扭,案板上溅起几点姜屑。
蒸汽模糊了周敏的老花镜,她摘下擦拭时,镜片后的目光却愈发锐利:"都快半年了,他还揪着那件事不放?"
林桐感觉脖颈被灶火燎得发烫,喉咙发紧:"他......就是想看看我态度。"
"你这是自作自受啊!"周敏将煮好的鸡捞出,冰水激得鸡皮紧绷发亮,"主动认错、好好过日子还不够?非要这么折腾!"
林桐望着母亲往冰水里撒的花椒粒,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现在的情景提醒着她谎言堆砌的甜蜜有多危险。
"妈,别操心了。"她转身开抽油烟机,轰鸣声吞没了颤抖的尾音,"程默就是工作压力大,过阵子就好了。"
周敏将白切鸡整齐码进青花瓷盘,盐焗鸡粉簌簌落在金黄的鸡皮上:"他要是再为难你,妈替你出头!"
林桐弯腰打开橱柜,在翻找酱油瓶时碰倒了醋壶。刺鼻的酸味漫开,混着白切鸡的香气刺得她眼眶发酸。
玻璃瓶倒影里,母亲审视的目光像根刺,扎进她千疮百孔的伪装里。
墙上的挂钟敲响12下,林国栋推门而入,棋盘厮杀的硝烟还沾在衣角。他望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肴挑眉:"程默和小宝还没回?这爷俩逛到哪儿去了?"
周敏擦着手从厨房出来,围裙上还沾着鸡汤的香气:"桐桐,快打电话催催,菜都要凉了。"
林桐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发颤,拨通号码时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程默的声音混着车流声传来:"快到了,路上堵车,半小时准到。"
"怎么这么久?爸都等急了......"林桐话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程宝的奶音:"妈妈!爸爸给我买了大恐龙!"
"行了行了,赶紧回来!"周敏在一旁喊道,"再晚白切鸡的皮都不脆了!"
12点40分,门被撞开,程宝举着粉色氢气球冲进来:"奶奶!我要吃鸡腿!"程默额头沁着薄汗,手里还拎着一袋玩具:"路上新开了家玩具店,小宝非要买。"
"就惯着她吧!"林国栋笑着敲了敲拐杖,"快洗手吃饭!"
饭桌上,程默夹起金黄油亮的鸡腿放进岳父碗里:"爸,尝尝您最爱的白切鸡。"他又给程宝剥了只虾,蘸上姜醋递过去:"我们小宝多吃点,长大保护妈妈。"
林桐低头扒饭,听见周敏欣慰地说:"程默最近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下周五一长假,卫生院我不值班。"程默突然放下筷子,目光扫过众人,"我查了下,芒砀山革命景区新修了纪念馆,带小宝去接受红色教育,顺便爬爬山?"
"好啊!"林国栋一拍大腿,"我还没去过芒砀山呢!"
老人眼里满是赞许:"这主意好,一家人就该多出去走走。"
周敏搅动着碗里的汤,轻声问:"这么突然......"
"妈,不突然的。"程默转头看她,嘴角带着熟悉又陌生的笑意,"最近发生这么多事,是该一家人好好聚聚了。"
林桐喉咙发紧,机械地点点头。程宝突然举起沾满油渍的小手:"我要住大帐篷!还要吃棉花糖!"
"都听我们小宝的!"程默刮了下女儿的鼻子,笑容温柔得近乎虚假。林桐望着丈夫殷勤给岳父斟酒的模样,突然觉得这桌丰盛的饭菜味同嚼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