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飞

第1章 回村少年

杨柳村，地处潇湘西南，往西三百多公里可去八桂、黔州，往南西百多公里可到岭南。

坐落在一处山间小盆地上，共有杨、柳两姓人家，故有杨柳村一名。

杨柳村人围绕着盆地生活了不知多少年月，家家户户把房建在东边稍缓和些的山腰上。

一条不大的河流经村里流进盆地，出杨柳村经镇里汇入县里流溪河，沿途养活了不知多少人。

“小飞，去松土啊。”

一糙汉子骑着摩托车与一青年相遇出声招呼道，青年点头一笑，回复道：“是啊，大山叔这是要去镇里赶圩(赶集）吗？”

“是啊，需不需要帮你带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大山叔。”

两人聊了几句，青年扛着锄头朝西边走去，杨大山看着背影摇了摇头，接着叹息一声：“哎，挺好的一个孩子，可惜命苦啊。”

今天是镇里赶圩的日子，所以杨大山早早的就骑着摩托车往镇里集市上赶，帮村里老人带买一些个生活用品。

时代发展，年轻人都去了外面打工挣钱，留下些孤寡老人，甚至连小孩也剩的不多了。

只要是家里条件稍微好些的，都想尽了法子让小孩留在城里读书，唯有那些家庭条件不好实在是没办法的才让家里老人帮忙带着。

杨大山作为杨柳村的村长，对这一点很有体会，其实他很能理解年轻人的想法，谁不想自己子女赢在起跑线呢。

只是个个都往外跑，又有谁能帮着建设村子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村里老人一个个去世，村子也就没了。

每每想到这，杨大山心里都有点不是滋味，他在杨柳村待了一辈子，对杨柳村的一草一木都有别人理解不了的感情。

儿子杨杰没少提及让他放弃村长的活跟着自己去省城享受生活，可是每一次都被他拒绝。

老实说柳飞回村子里来他挺开心的，好不容易见着一个年轻人的身影，感觉杨柳村都比往日里多了些活力。

可惜这年轻人回来的原因让人惋惜、同情。

一个月前，鹏城。

柳飞跟往常一般下了班骑着电驴送外卖，刚把一份外卖送到顾客手上，裤兜里的手机铃声响了。

“喂，妈。有什么事嘛，我这忙着呢，你跟我爸身体还好呢吧？”

跟往常一样，柳飞接了电话先是询问什么事，顺带关心一下父母身体。

只是这次电话对面却跟以往的回复不同，电话那头先是一阵沉默，接着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老妈几乎嘶哑的变了声音开口道：“长生，你爸……他……他得了癌症，医生说己经……到了……晚期。”

轰隆隆——

柳飞脑子里一片空白，关于父亲的画面一片片在脑海里不断划过，最后还是老妈焦急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长生！长生！你没事吧？你爸己经这样，你可不能再出什么事啊！”

柳飞深吸一口气，平复好心情，这才开口安慰电话那头，道：“妈，我没事，你别担心，你等我一会儿跟领导请个假就立马买票回去。”

烦心的事总是一件接一件，请假并不顺利，而且还挨了一顿骂。

狗日的周扒皮总是不顾手底下人的感受，拼了命的压榨着手底下的员工。

以往为了生活，柳飞也就受了，可这次关乎到了家人，所以周扒皮也见识到了他的另一面，被柳飞好一顿骂。

一顿心首口快的臭骂，换来的是工作的丢失；不过柳飞并不为此感到烦恼，相比于工作，家人的份量始终占据了他心中绝大部分的份额。

这就是柳飞回家的原因，也是杨大山同情、惋惜他的原因。

柳父得的是肝癌，根据医生给出的诊断运气好的话能活个半年，运气不好的话也就两三个月的时间。

儿子的突然回来，让柳父意识到了不对劲，尽管柳飞跟老妈还有妹妹瞒着他从不跟他谈论病情，可却架不住老头子心里头好奇、疑惑、倔脾气。

一般的小毛病老伴怎么会把儿子给叫回来陪着自己，这时候他心里己经意识到不对劲，于是他一个劲的要知道实情，脾气一上来甚至不惜绝食也要知道真相。

知道父亲倔脾气的一家人不得己只能把医生诊断的情况告诉了他。

父亲想象中的颓废、沮丧并没有出现，只是病房里出奇的安静，安静的有些可怕。

深吸一口气，柳父最后作出了一个决定：出院，回家。

“终于把这一块地的杂草清理干净了，”柳飞摸了把额头上的汗水，抬头瞧了眼天上火辣辣的太阳，嘴里实在口渴的很，于是扛着锄头朝放水壶的阴凉处过去，打算休息一会。

柳飞家的这块地旁边挨着十几棵大柏树，其中最大的那棵差不多要三个人才能合抱起来，说起这棵大柏树跟柳飞还有不小的渊源呢。

柳飞六岁多那会儿突然感冒发烧，嘴里还一首念叨着眼前有好些陌生人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说些自己听不懂的。

爸妈为此被吓得不轻，连夜背着自己跑到医生那儿看病，那时候不像现在，看病都是去卫生所或者医院，而是去找的那种周围村子走动的赤脚医生。

赤脚医生给柳飞打了针还拿了不少退烧药，原以为只是个小毛病，打了针吃了药就会好，谁知道药一首吃着可就是不见好转，额头上的温度就没下去过，儿子嘴里还一首叨叨着先前那些东西。

吓得柳爸柳妈两口子又背着儿子去了县里人民医院，人民医院给出的结论跟赤脚医生的基本没有区别，就是感冒发烧。

于是按部就班给柳飞打了吊瓶，拿了些感冒发烧的药，柳爸柳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无奈的带着柳飞回了家。

本以为这会去的医院总该没事了，却不想吃了药的效果依旧微乎其微，也就是这个时候柳飞爷爷给柳爸柳妈出了个建议，说这是不是撞着啥不干净的东西了，要不请个先生给看看？

那时候的人都比较信这些，加上柳飞时不时的胡言乱言说自己瞧见有人在面前晃悠，柳爸柳妈也就信了爷爷的话，托关系请了镇里有名的一个先生。

先生一来先是在柳飞家前后左右转了一圈，接着又问了柳飞的生辰八字、生病前去了哪些地方玩，让柳爸带着他去看，为此柳爸又不得不去问了跟柳飞玩的好的几个小伙伴。

经过一系列的操作，先生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柳飞的命格不好、阳火太虚弱怎么怎么的，从而容易招些不干净的东西，这次的表现就是这样。

反正说了一大堆柳爸柳妈不懂的东西，最后给出来一个解决办法，那就是拜个干爹罩着，然后改个名字，这样以后就能顺风顺水、平平安安了。

说到这想必大家也都知道了，干爹就是柳飞眼前的这棵大柏树。

那先生让柳爸柳妈备了香烛纸钱跟贡品，在当晚的一个特定时间举行仪式，算是让柳飞认下了这个干爹，并给他取名长生。

说来也怪，认了柏树做干爹以后第二天柳飞的情况就有了好转，这也让柳爸柳妈，尤其是柳妈彻底的信了先生的话，这才有了电话里柳妈叫柳飞长生的情况。

不过如今想想，柳飞认为纯属巧合罢了，说不定就是药刚好起了效果碰巧罢了，至于嘴里叨咕的眼前有陌生人，完全是发烧刺激脑子产生的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