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的玉京城落了今冬第一场雪。
慕容翊的折扇挑起驿馆窗纱时,恰好看见一队禁军踏碎朱雀大街的薄冰。为首将领手中的鎏金令牌晃过他的眼角——那是枢密院首属的玄鹰卫,专司缉拿叛国重犯。
"世子,镇北侯府被围了。"随从低声禀报,喉结上的蝎形刺青随呼吸起伏,"咱们安插在侯府的暗桩传来消息,说是搜出了西凉文书。"
寒铁扇骨在慕容翊掌心转出冷光,他望着禁军马蹄溅起的雪沫,忽然轻笑:"好一招祸水东引。萧明凰这是要逼林惊澜自断臂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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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府的书房内,炭火盆炸开一朵猩红火花。
萧明凰的鎏金护甲拂过案头密信,信纸上的西凉文字被血迹晕染,隐约能辨出"玄铁"与"浮屠"字样。她转身看向被铁链锁住的老管家,剑鞘挑起对方下颌:"林伯,你伺候林家三代人,可知私通敌国是什么罪名?"
"老奴...老奴只是奉命行事!"老人浑浊的瞳孔映着跳动的烛火,"三年前侯爷暴毙那晚,世子爷从侯爷书房取走一方青铜匣..."
剑鞘骤然收紧,老人的话语化作血沫。萧明凰俯身拾起从他袖中跌落的玉牌,牌上饕餮纹与叶清歌发现的玄铁残片如出一辙。
"殿下!"玄鹰卫统领疾步闯入,"在林惊澜卧房暗格搜出这个!"
青铜匣开启的刹那,寒雾弥漫。匣中冰鉴里封着一支琉璃瓶,殷红液体中浮沉着无数蛊虫。萧明凰指尖发颤——这与三年前老国主所中巫蛊之毒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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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里之外的西北军营,林惊澜正盯着沙盘上西凉边境的标记。
帐外忽然传来马嘶,一袭月白锦袍的慕容翊挑帘而入,折扇轻摇间扫落肩头积雪:"林兄好雅兴,兵临城下还有心思摆弄沙盘?"
银枪破空而至,堪堪停在慕容翊喉前三寸。林惊澜眼底结霜:"那坛醉春风里的龙涎香,西凉世子作何解释?"
"龙涎香祛腐生肌,可是疗伤圣品。"慕容翊用扇尖推开枪刃,袖中滑落半枚青铜虎符,"就像这虎符,能调兵亦能嫁祸。"他忽然贴近少年将军耳畔,"你猜萧明凰此刻在玉京翻出的证据,有几成是真?"
帐外狂风骤起,吹熄烛火。黑暗中响起机括轻响,等亲卫冲入帐内,只看见沙盘上插着三枚金针,针尾系着的素帕绣着半朵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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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明凰踏着子时的更鼓声踏入天牢。
林惊澜的单衣被血迹染成褐色,锁链缠绕着他骨节分明的手腕。长公主的宫灯照见他肩头溃烂的箭伤,那处皮肉竟泛着与巫蛊之毒相同的青黑。
"陛下己下旨,三日后午门问斩。"她的护甲刮过牢柱,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但如果你肯说出青铜匣来历..."
"殿下怎不问我背后的伤?"林惊澜突然打断她。他扯开衣襟露出脊背,七道爪痕狰狞如蜈蚣,"三年前我闯入敌营救父,中的是北邙萨满的狼毒。"
萧明凰的宫灯坠地碎裂。跳跃的阴影里,少年将军的伤痕竟与她背后的青纹产生共鸣,锁心玉在两人之间泛起血光。当地牢深处传来南疆巫蛊的铃音时,她突然劈开铁锁,将解毒丹塞进他的嘴里:"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