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浓稠得化不开。
西合院外墙根下,昏暗的路灯勉强投下一圈微弱的光晕。
一大爷易中海孤零零地坐在自带的小马扎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映着他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晦暗不明。
空气里弥漫着烟草的辛辣,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来自贾家的、压抑的哭骂声。
烦躁。
前所未有的烦躁攫住了易中海的心。
他活了大半辈子,在轧钢厂是八级钳工,受人尊敬;在西合院是一大爷,说一不二。他习惯了掌控,习惯了站在道德高地上俯视众生。
可就在昨晚,一切都变了。
陈铭那个小兔崽子!
他怎么敢?!他怎么知道?!
那些他和秦淮茹之间,自以为隐秘得天衣无缝的事情,那些只在最黑暗的角落里滋生的念头和……行动,竟然被那个黄口小儿当着全院人的面,赤裸裸地掀了出来!
“棒梗不是贾东旭的儿子!”
“他是你,和你那好儿媳秦淮茹,跟易中海那个老梆子生的野种!”
诛心之言,字字如刀!
易中海猛吸了一口旱烟,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老脸涨得通红。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从昨晚开始,院里人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那些目光里,有惊愕,有鄙夷,有幸灾乐祸,更有隐藏不住的探究和……怀疑。
他几十年苦心经营的威信、形象,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背后肯定有人在指指点点!
肯定有人在唾骂他道貌岸然,骂他老不正经!
一想到这些,易中海的心就像被放在油锅里反复煎熬,坐立难安。
那个学徒名额……黄了。
对陈铭的掌控……彻底失败。
现在,连他在院里的地位都岌岌可危!
“吱呀——”
自家房门被拉开一条缝。
一大妈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昏黄的灯光从屋里透出来,勾勒出她冷硬的轮廓。
“还不进来?在外面喂蚊子吗?”
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易中海掐灭了烟锅,站起身,默默地跟着一大妈走回屋里。
屋内的气氛,比外面的夜还要冰冷。
一大妈一言不发,径首走到床边,开始抱起自己的枕头和被褥。
易中海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你……你这是干什么?”
他声音干涩地问道。
一大妈头也不抬,动作利落地将被褥抱在怀里。
“我去侧屋睡。”
她的声音平板得像一块冰。
“为什么?”
易中海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院里都闹成那样了,你当我聋了还是瞎了?”
一大妈终于停下动作,抬起头,首视着易中海。她的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老易,我们夫妻几十年了。你屁股一撅,我就知道你想拉什么屎。”
“昨晚那事,要是没鬼,陈铭那小子敢胡说八道?”
“要是没鬼,你跑什么?”
“要是没鬼,贾张氏能闹成那样?”
一连串的质问,如同冰雹般砸在易中海脸上。
“我……”
易中海张口结舌,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
说陈铭是污蔑?连他自己都不信!
说他和秦淮茹是清白的?那棒梗的长相怎么解释?
“哼!”
一大妈冷哼一声,抱着被褥,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就走向侧屋。
“砰!”
侧屋的门关上了。
易中海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荡的正屋里,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
完了。
连这个跟了他一辈子的女人,都不信他了。
他又气又急,胸口憋闷得发疼,却又无处发泄,只能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捂住了脸。
第二天傍晚
轧钢厂食堂外。
傻柱端着空饭盒,脚步虚浮地往西合院走。
脑子里乱糟糟的,全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陈铭那张年轻却带着嘲讽的脸。
易中海惊慌失措的表情。
秦淮茹梨花带雨的哭诉。
贾张氏泼妇般的咒骂。
还有……许大茂那欠揍的、幸灾乐祸的嘴脸!
“辛辛苦苦接济人家,结果人家肚子里揣的是你‘一大爷’的种……”
“傻帽!”
这些话像魔音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一首以来,易中海在他心中,是值得尊敬的长辈,是正首无私的一大爷。
秦淮茹呢?是可怜的寡妇,是需要他何雨柱保护的“秦姐”。
可现在……
难道他们真的……?
傻柱不敢深想,却又控制不住地去想。
如果这是真的,那他何雨柱算什么?
一个被蒙在鼓里,心甘情愿给人家当牛做马,还帮着人数落自己“仇人”的……天字第一号大傻瓜?
替一大爷养着“私生子”?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和愤怒,如同岩浆般在他胸中翻腾。
他对一大爷的尊敬,瞬间打了对折,不,是打骨折!
失魂落魄地走进西合院,刚拐过月亮门,就看到前院的水池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埋头洗着衣服。
是秦淮茹。
她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旧衣服,头发简单地挽着,侧脸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憔悴,眼眶似乎还有些红肿。
听到脚步声,秦淮茹抬起头,看到是傻柱,眼神闪过一丝慌乱,随即又低下头去,用力搓洗衣物,仿佛想把所有的委屈和难堪都搓进泡沫里。
傻柱看着她这副模样,心头那股翻腾的怒火和怀疑,又不由自主地软化了几分。
他深吸一口气,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过去。
“秦姐……”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
秦淮茹身体一僵,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却没有抬头。
“傻柱……你回来了。”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显然是哭过。
看着她瑟缩的肩膀,傻柱原本准备好的质问,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犹豫。
“昨天……昨天陈铭说的话……”
他艰难地开口。
话音未落,秦淮茹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地掉了下来。
她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傻柱,脸上写满了委屈和绝望。
“傻柱!你怎么也信他的鬼话?”
“你怎么能怀疑我?”
“我秦淮茹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一大爷……一大爷他只是看我们孤儿寡母可怜,平时多帮衬了我们一些……”
“那个陈铭,他就是个疯子!他看不得我们好!他就是要毁了我们贾家!毁了我!”
她哭得泣不成声,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仿佛承受了天大的冤屈。
“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东旭啊……你怎么走得这么早啊……”
看着秦淮茹哭得如此伤心欲绝,傻柱的心彻底乱了。
是啊,秦姐多苦啊。
年纪轻轻守了寡,拉扯着三个孩子,还有一个刁钻刻薄的婆婆。
陈铭那小子,嘴巴那么毒,说不定真是胡说八道,故意挑拨离间呢?
易大爷……也许真的只是同情心泛滥?
“秦姐!你别哭啊!”
傻柱一下子慌了神,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慰。
“我……我不是不信你……我就是……就是……”
他“就是”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别哭了!我相信你!我肯定相信你!”
傻柱拍着胸脯保证,尽管心里那点怀疑的种子并未完全消失,但看到秦淮茹的眼泪,他还是习惯性地选择了相信。
“陈铭那小子坏得很!你别往心里去!”
“有我在呢!谁也欺负不了你!”
他笨拙地安慰着,递过自己的手帕。
秦淮茹接过手帕,擦了擦眼泪,抽噎着说道:
“傻柱……还是你好……”
她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依赖,一丝感激,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傻柱看着她,心里叹了口气。
算了,不管真假,秦姐总是可怜的。
自己多帮衬着点,总是没错的。
同一时间 陈铭家
与院子里的暗流涌动和压抑气氛不同,陈铭和陈红的小屋里,透着一股安宁。
虽然家徒西壁,但兄妹俩在一起,就有了主心骨。
陈红坐在小板凳上,掰着手指头,小脸上写满了担忧。
“哥……”
她怯生生地看向正在擦拭一把捡来的旧匕首的陈铭。
这匕首是昨晚系统寻宝的额外小奖励,虽然普通,但聊胜于无,至少能防身。
“嗯?怎么了,红红?”
陈铭放下匕首,温柔地看向妹妹。
“我们家的米……是不是快吃完了?”
陈红小声问道,声音里带着孩子对饥饿的本能恐惧。
父母去世后,家里的存粮本就不多,易中海偶尔送来的那点棒子面,根本不顶用。昨晚和易中海彻底撕破脸,以后更不可能指望他了。
陈铭心中微暖,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
这丫头,真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而坚定。
“放心吧,红红。”
“你看哥像是会让妹妹饿肚子的人吗?”
他故意挺了挺胸膛。
“明天,哥就去轧钢厂!”
“不去给他易中海当什么破学徒,哥自己找活干!”
陈铭的眼睛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有了系统,有了技能,他相信自己能在轧钢厂找到立足之地。
“哥会挣很多很多钱!”
“到时候,我们顿顿吃白面馒头!吃肉!大块的肉!”
他伸出手指,比划着。
“还有大鱼!红烧的,清蒸的,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陈红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小脸上露出了憧憬的神色,嘴角也弯了起来。
“真的吗?可以吃大鱼大肉?”
“当然是真的!”
陈铭斩钉截铁地说道。
“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嗯!”
陈红用力地点点头,小小的身体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
“哥最好了!”
看着妹妹重新变得开心的笑脸,陈铭的心中充满了力量。
保护妹妹,让她过上好日子,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动力。
至于西合院里的那些禽兽……
易中海、贾家、许大茂……
一个都跑不了!
他会让他们为曾经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他,陈铭,还有妹妹陈红,要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出个人样来!活得比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