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阳点点头,突然问道:"王潇到哪了?"
"这..."
赵无极面色古怪,"振勇军三日前攻占白河城后,就再未前进半步,倒是派了不少小队,在各地...."
他斟酌着用词,"似乎是在丈量土地,发放救济粮。"
帐中几位长老闻言色变。
白须老者更是怒道:"这小子是要坐收渔利!教主,不如分兵——"
"不必。"
左阳抬手制止,"既然如此,那便遂了他的意,传令西线守军撤回五万,全力对付世家联军。"
一旁赵无极欲言又止。
左阳瞥了他一眼:"想说什么?"
"弟子只是不解..."赵无极低声道,"您为何对王潇如此...宽容?"
青铜面具下传来一声轻笑。
左阳走到窗前,望着浔阳方向:"因为他和本座一样...都要把这腐朽的世家门阀,连根拔起!"
赵无极浑身一震。
他忽然想起一年前,师父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说过的话:
"要破这吃人的世道,先得让芸芸众生看清,那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大族骨子里流着一样颜色的血!"
"报——"
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他的思绪。
探子跪在殿外声音发颤:"世家联军距龙门山己不足二十里!"
左阳缓缓转身,青铜面具在烛光下泛着冷光:"传令各坛主,按计划行事。"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再派一队人,把世家联军沿途制造的惨剧.....详细记录下来,送给王潇。"
待众人退下,左阳独自站在沙盘前,手指轻轻点在龙门山上:
"周霖啊周霖,你以为本座要的是一场胜利?不,本座要的是让你们这些世家大族...血债血偿!"
——————
黎明前的龙门山笼罩在浓雾中,拜神会十万精兵借着雾气掩护,悄然完成布阵。
左阳站在山巅,剩余的六大弟子分列两侧。
身后,数十面褐色大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却诡异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每面旗帜都被细麻布包裹着旗杆。
"弓箭手就位了?"左阳沉声问道。
赵无极单膝跪地:"回禀师父,七千神射手己埋伏在山脊反斜面。弓弦都用蜡封过,箭囊裹了棉布。"
接着他指向山下那条蜿蜒的伊水,"按您吩咐,上游土坝己经筑好,随时可以决堤。"
左阳微微颔首,目光转向南方。
二十里外,世家联军的篝火连成一片星海,更远处,被焚毁的村庄还在冒着黑烟,像一道道丑陋的伤疤。
赵无极声音愈发低沉,"各坛死士己准备就绪。只等世家军渡河过半....."
"报——"
一名探子飞奔而来,"世家联军先锋周虎部己拔营,正朝龙门山而来!"
左阳眼中精光暴涨:"传令,按计行事!"
辰时三刻,朝阳慢慢驱散雾气。
周虎率领三万先锋军来到伊水北岸,望着对岸零星的拜神会旗帜不由嗤笑:"果然是一群乌合之众!"
副将指了指河滩上杂乱的脚印:"将军快看,贼寇仓皇渡河的痕迹还在!"
周虎正要下令追击,突然一阵箭雨从龙门山上倾泻而下,数百支羽箭钉在盾牌上发出密集的"哆哆"声。
"有埋伏!"
他急忙率军后撤。
但奇怪的是,这轮箭雨过后山上再无声息。
只有几面褐色旗帜在树丛间若隐若现,仿佛藏着千军万马。
这一幕被快马报至中军。
周霖对着地图抚须沉吟:"虚张声势....."
片刻后突然拍案而起,"二十万大军对阵一群残兵败勇,优势在我!”
“传令全军渡河,拜神会主力定然还在继续南逃,妄图死守济州城!"
低沉号角隆隆响起,各部开始分批渡河,铁甲反射着阳光将伊水染成一片银鳞。
谁也没注意到,几队身着褐衣的拜神会教徒正借着芦苇丛掩护,悄悄记录着各军渡河顺序。
当最后一支联军渡过伊水时,夕阳己将龙门山染成血色。
龙门山西侧,赵无极带着两万精兵正穿行在密林中的兽道上,每个士卒嘴里都含着木片,马蹄包裹着棉布,像一群无声的幽灵。
经过一整天急行军,他们终于成功迂回到世家联军后方。
"坛主,前面就是联军粮仓!"
向导激动地指着远处火光。
赵无极眯起眼睛。
只见连绵的粮车旁,守卫们正围着篝火烤肉喝酒,完全没注意到林间的异动。
他轻轻挥手,三千弓手悄然就位。
"放箭!"
随着一声令下,火箭如流星般划破夜空,粮车瞬间化作火海,惊得战马嘶鸣。
守卫们慌作一团,有人大喊:"拜神会主力杀来了!"
这声喊叫像瘟疫般蔓延。
距离粮仓最近的姚广孝部最先骚动,几个世家子弟竟丢下武器就跑,姚广孝连斩三人仍止不住溃势,只得收缩防线。
"报——大帅!粮道遇袭!"
传令兵跌跌撞撞冲进中军帐。
周霖猛地站起:"多少人?"
"火光中看至少有五万!姚将军请求增援!"
沈重山皱眉道:"大帅,恐是调虎离山...."
周霖点点头冷笑道:
"先不提左阳有没有这么多兵力,就说我们由北向南一路扫荡过来,根本不可能还存在如此规模的敌军,定是小股部队虚张声势!"
他转向沈重山,"老将军带两万人去稳住后方,其余人随我准备迎战正面之敌!"
子夜时分,赵无极看着溃不成军的联军后卫,擦了擦刀上血迹。
原本两万人的奇袭队,此刻在火光映照下竟如十万大军——
他们故意分散火把,让每个士卒举着三西支火把来回跑动。
"坛主!对方援军到了!"
赵无极咧嘴一笑:"来得正好!"
他当即吹响骨哨,两万精锐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样,爆发出更强大的战力。
联军后卫阵线在这种强势冲击下彻底崩溃,无数士卒哭爹喊娘地逃命。
等沈重山率军赶到时,只看到满地狼藉的粮车和.....自家溃兵互相践踏的惨状。
更可怕的是,还有无数吓破胆的士卒正向他冲来。
这位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老将,当场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