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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的手指几乎要掐进帆布包的纤维里，发白的骨节顶着薄如蝉翼的布料。她佝偻着背，像只护崽的母兽般将襁褓往男人怀里又塞了塞，婴儿微弱的抽噎声被布料闷成细碎的呜咽。
“我们、我们只要块毯子就行……”男人喉结滚动着后退半步，脚跟撞在门框上。
他后腰的螺丝刀随着动作滑出半寸，寒光在晨雾里一闪而过，又被他慌乱地按回去，“孩子高烧三天了，能不能……”
话音未落，婴儿突然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咳嗽，巴掌大的小脸瞬间憋成青紫色。
女人浑身一颤，竟首接跪坐在地上掀开襁褓，颤抖的嘴唇贴上婴儿滚烫的额头——这个动作她重复过太多次，仿佛能用体温融化死神的镰刀。
苏晚星突然闻到腐烂苹果的甜腥味——是捂了太久的缘故。
在女人掀开包被的瞬间，她看见婴儿干瘦到快只剩下骨头的身躯，以及红到诡异的脸色。
“药箱在大厅货架上面，里面有退烧药。”苏晚星开口，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上的银手链，“淋浴间热水24小时供应。”
女人猛地抬头，枯草般的刘海下，一双酷似婴儿的眼睛让苏晚星心脏骤停。
那是双被泪水腌渍出盐碱地的眼睛，虹膜边缘泛着血丝织就的红潮，却在听到“热水”二字时突然裂开道微光。
男人突然拽着女人后退，后背撞上玻璃门发出闷响。
他死死盯着陈诺手里晃动的火腿肠包装，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别想用这个换孩子！上次那群人给块巧克力就想换我的孩子。”
陈诺手里的火腿肠“啪嗒”掉在地上。
末世啊，最阴暗的，不过人性。
好不容易让他们情绪安稳下来，简单介绍了宾馆，苏晚星将人带回客厅。
在女人破碎的讲述中，言语扭曲成她妹妹临产时的血泊，十七岁少女被按在发霉的床垫上，右肩胛骨的蝴蝶胎记沾满施暴者的唾液。
“……孩子出生那天雨特别大，那群人渣在那个时候都还在看乐子一般。”
女人解开婴儿襁褓的动作像在剥开带血的茧，右肩胛骨处硬币大小的胎记是一个深深的伤口，正在溃烂，“那群人渣戳进去的，要不是我和我男人回来的及时，妹妹的血把床单都浸透了，她最后说……说蝴蝶不该生在末世。”
陈许突然转身踹翻椅子，金属支架划过地砖，发出刺耳的声响。
季章沉默地拆开新兑换的绷带，机械臂精准剪开婴儿伤口处的腐肉。
当消毒水混着脓血的腥气弥漫开来时，苏晚星终于看清婴儿伤口里闪烁的东西——半片水晶发卡，正是女人别在刘海上的同款。
“碎片卡在骨头缝里了。”季章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生锈的罐头，“要是有显微镊子……”
“有！储物间第三个货架。”苏晚星突然冲向走廊，她记得哥哥的工具箱里永远备着各种古怪器械，他永远是考虑的最全面的那个。
果然在无菌袋里找到刻着“S.C”字母的钛合金镊子——那是哥哥在飞行学院的缩写，他喜欢给自己的东西打上专属标记。
婴儿的哭声逐渐微弱成小猫般的哼唧时，晨光正掠过女人颤抖的睫毛。
她跪坐在光晕里，看着季章用机械臂固定住婴儿纤细的胳膊，陈诺举着放大镜的手稳得像狙击枪支架。
当最后一片水晶碎屑落在托盘里，苏晚星发现陈诺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能用吗？”季章突然开口，机械臂弹出个透明收纳盒，“这是我能想到最像奶瓶的东西。”
男人突然扯开绑在腿上的包裹，取出一堆那是他们杀死十七只丧尸攒下的全部晶核，都是一级，又从贴身内袋摸出枚染血的二级晶核：“这个够吗？是囡囡妈妈临死前攥着的……”
兑换机吞咽晶核的声响格外清脆。
当温热的米油注入临时奶瓶，婴儿本能地含住硅胶管时，女人突然发出声幼兽般的呜咽。
那声音太轻了，轻得像妹妹咽气时睫毛的颤动，却被宾馆的此时的安静而放大成震耳欲聋的悲鸣。
深夜，那女人对着镜子里又哭又笑，旁边男人正笨拙地摇晃婴儿床，哼着走调的《小星星》。
怀里婴儿第一次发出“咯咯”的笑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