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许在自动贩售机前徘徊了快十分钟,把旁边货架上的压缩饼干标签读了无数遍。
当苏晚星第n次听见他战术靴碾过地砖的“吱呀”声时,终于从平板游戏里抬起头。
“找避孕套的话在第三排。”
“不是!”
陈许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小麦色皮肤从脖颈一路红到耳尖。
“那个……陈诺她……”
他手里的衣角都快揉成一团了,扭捏到她都无法首视,“有没有……就是……”
苏晚星突然搭上了那根弦。
“卫生巾在女性护理专区,在下面一二层那里。”
她憋着笑点开触摸屏,货架底层缓缓升起琳琅满目的生理用品,“日用夜用棉条都有,护垫要草莓味还是薄荷味?”
陈许像被毒蜂蜇了似的倒退三步,战术背心不小心挂住展示架装饰用的蝴蝶结丝带,他手忙脚乱去扯,结果越扯越慌乱。
陈许好不容易把自己解救出来,依照流程买完以后,又犹豫着拿着晶核磨蹭到苏晚星面前,“再、再要个热水袋……”
苏晚星捻着晶核边缘干涸的血迹,看着眼前涨红脸的青年,恍惚间仿佛看见十五岁的苏澈在便利店货架前僵成雕塑。
那天她缩在教室的座位上,浅蓝校服裤染开暗红浪花,少年把外套系在她腰间时,手指比此刻的陈许抖得还厉害。
“ABC还是七度空间?”当年的店员这样问。
苏澈耳尖滴血似的红,却强装镇定地每样拿了两包:“还要红糖和……和暖宫的。”
他背课文般念出手机搜索记录,塑料袋里“哐当”掉出个粉红暖手宝——结账时偷偷塞进去的。
暴雨砸在初一(2)班的玻璃窗上,苏晚星缩成团发抖。
她不敢看凳子上晕开的红痕,就像不敢碰口袋里冰冷的手机——养父母车祸去世后,通讯录里只剩苏澈的名字。
教室门突然被撞开,苏澈浑身湿透地举着伞冲进来。
十六岁的少年还不会藏起慌乱,却懂得用校服外套裹住她发颤的膝盖:“我背你去医务室。”
“可是……”
“上来。”他蹲下的背影绷成倔强的弓,后颈碎发滴着水。
“闭眼。”
那是苏晚星第一次知道,原来男生的手掌能烫得像暖炉。
苏澈托着她腿弯的指尖隔着布料传来温度,他校服后背洇开的雨水痕迹,慢慢勾勒出只振翅欲飞的白鸟。
临睡前,苏晚星在卧室发现个系蝴蝶结的纸箱。
打开是整箱生理用品,不同品牌分门别类贴着手写说明,最底下压着个丑萌的毛线玩偶,兔子的眼睛都缝歪了,肚子上绣着“痛就抱我”。
而苏晚星不知道的是,十六岁的苏澈一大清早踮脚在厨房,用老砂锅咕嘟冒着带焦味的泡。
他左手攥着从贴吧打印的食谱,右手搅拌勺在锅沿敲出细碎的颤音。
滚烫的糖浆溅到手背时,少年倒抽冷气的声音在夜晚格外的清晰。
次日清晨,苏晚星盯着他缠满创可贴的手指。
“哥你手怎么了?”
“飞行社做航模刮的。”苏澈把保温杯塞进她书包,袖口严严实实遮住烫出的水泡。
——
而此刻的陈许正用谨慎的手法将各式的卫生巾装进袋子,苏晚星突然往他怀里扔了盒东西:“赠品。”
是包生姜红糖,苏晚星的手中,还有刚刚才从上面撕下来的手写的便签:“生理期别喝冷水。”
等到陈诺终于恢复精力,泡着红糖下来和苏晚星一起追剧时,正看见自家哥哥同手同脚地撞在旋转门上。
苏晚星把暖宝宝塞给陈诺,挑眉笑着看她。
夕阳把院子里树木斑驳的影子印在客厅地砖上,陈诺低头盯着怀里的暖宝宝,突然轻声说:“爸妈走的时候,我才这么高。”
她比划着窗台的高度,“我第一次来那个,陈许还以为我要死了,抱着我哭的快把棉睡衣给湿透了。"
苏晚星擦拭柜台的动作顿了顿。
玻璃倒影里,客厅图书架子上的星空棒棒糖罐正在反光,那是哥哥给她囤的经期甜食,这十年份的星空糖纸折成星星的模样,将罐子装的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