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苏胆子最大,趴在门缝边望了一眼,深吸一口气,“小姐,还好不是抄家。好像是黑甲将军,十恶不赦,斩杀黎民百姓从不眨眼,效力于当今圣上,而皇帝热衷于炼丹,不惜子民的性命。”
“听闻黑甲将军信奉‘乱世需用极刑’,曾为追查叛党线索活剥人皮制成战鼓,却对暴君有着扭曲的忠诚:‘陛下是唯一配执棋的人,众生皆是弃子。’”知画补充道。
“小姐,我害怕,不知道一会你怎么面对那一群恶贼。昨天是萧太子,今天是黑甲将军,他们个个位高权重,小姐你一介女子,如何应付得来呢?”半夏边说边哭。
“可怕的不是瘟疫,是人心。”沈念轻声道。
“小姐的意思是?”
还没说完,就听到门外越来越近的声音,
“这才穿越过来,就卷入了不知名的江湖纷争,还好还有点记忆。”沈念闭眼叹息。
门被踢开。
江烬人身披玄铁重甲,甲胄上刻满镇压冤魂的符咒,传闻是他每屠一城便请巫师刻下的“功勋”。面容如刀削斧凿,左眼覆一道狰狞疤痕——是十年前替暴君挡下刺客毒箭所留,疤痕下藏着一只浑浊的灰瞳,看人时仿佛在丈量尸坑的尺寸。手持一柄陨铁陌刀,刀柄缠着褪色的明黄绸缎,浸透血垢后己成黑褐色。
“哪位是沈大小姐?”
“在下是。”沈念低头道。一把长剑锋利出鞘首刺沈念咽喉。
“移步诊治。”
随行军医颤抖着禀报:“将军,此人脏腑衰竭,但血脉中似有……金蚕蛊。”——那是暴君为防刺杀,自幼种下的皇室秘蛊。江烬冷笑,突然挥刀斩向那人脖颈,却在最后一寸猛然收势。刀刃映出对方瞳孔骤缩的瞬间:“您连假死都要用子民的尸骸铺路吗?”
沈念向前注意到:那人即便昏迷,左手仍紧握成拳,拇指无意识地食指——这是暴君盘玩玉玺养成的习惯性动作。她踢开那人残破的靴子,足底赫然有一枚朱砂痣,位置与暴君脚底“赤龙点目”的传言吻合。
沈念用手指挑开那人衣襟,胸口一道十字形烫伤——是帝王暗卫独有的“死契烙印”,烙铁图案正是暴君私印。那人指甲泛紫,齿缝渗黑血——与暴君常年服用“长生丹”导致的汞中毒症状一致,江烬曾亲手处决过试药的药童。最致命的破绽是气味:那人贴身衣物上残留着西域罂粟粉的味道,暴君为镇痛常年将此物混入熏香,听说江烬曾率军屠尽西域进贡此药的部族。
她指尖刚搭上腕间“列缺穴“,便察觉:脉相沉而凝滞如龙盘渊,与《脉经》记载的“九五脉”吻合,即帝王脉。七左手尺脉有断续涩感,长期服用金石丹药的毒性沉积所致。袖口残留的龙涎香混着极淡的血腥味,只有宫廷暗卫杀人后会用此香祛味。暴君就是当今圣上萧璟琰。
沈念垂眸掩住惊色:“阁下忧思过重,当饮些甘麦大枣汤。”
暴君要求“治头风秘方”,沈念提笔写下:
川芎三钱
天麻五钱
朱砂一分
沈念指尖在”朱砂“上停顿,暴君却道:“分量是否太轻?”可见帝王对毒物的熟悉度远超常人。
沈念假装失手打翻药盏,暴君本能地露出手背旧伤——
伤口呈三棱刺痕迹,是御用兵器“龙牙锥“所伤。结痂处泛青紫色,唯有宫中“碧磷膏”会留下此色。
沈念突然用银针刺其”合谷穴“,暴君瞬间肌肉绷紧却强忍不呼痛,这是死士训练的本能反应。
沈念突然转身取出先帝医案:“永和七年,圣上夜不能寐,可是用此方?”
暴君眼神骤冷,沈念己跪地行礼:“民女参见陛下,您药中朱砂毒己入肝经,请容我换作琥珀粉。”
才言毕,一丝银针擦过耳边,面前一位将士应声倒下。
“萧璟珩,闲散王爷,江湖浪子,不关政务,人未现针先到,有何深意?”沈念心一沉。
江烬立刻安排将士将萧璟琰围成一更小的圈,戒备更加森严。
不得不说,江烬是一个忠诚的将军。他单膝跪地,动作恭敬如朝拜,手指却狠狠掐住暴君喉咙:“您教会臣,活人比死人有用……”声音轻柔似毒蛇吐信,“比如用您的头骨盛酒,三军会更奋勇杀敌呢。”
这一瞬的江烬,既是暴君最忠实的恶犬,亦是深渊中反向噬主的怪物。
不远处焚烧的村庄映红天际,火光照亮江烬盔甲上的符咒,仿佛无数冤魂在嘶吼:“看啊!这就是你们跪拜的真龙!”
暴君腰间的碎玉璜深陷泥泞,与焦土中半截孩童的断指纠缠在一起,形成对“天命”的讽刺。
他忽然笑了,染血的指尖划过对方眉骨断痕——那道曾被史官歌颂为“龙崎”的伤疤,此刻像一条垂死的蜈蚣。
“真狼狈啊,陛下。”他扯下那人发间一缕混着脑浆的灰白头发,轻嗅后扔进火堆,“您吞服金丹求长生时,可想过会像野狗一样死在这儿?”
江烬握紧陌刀,黄泉绸缎在风中狂舞如幡。
火焰噼啪爆响,恍惚间似有万民哭嚎。
狂风袭来,火舌火速前行,首窜沈府,瞬间沈府就成了一片火海。
火海中传来金戈裂帛之声,三十名御林军结成七星阵。蒙面人突然将她抛向银杏古树,沈念在坠落时扯落他腰间血玉髓一那本该嵌在先帝赐给萧璟珩的定疆剑上。
萧璟珩玄色大氅翻涌如墨云,徒手攥住破空而来的鸣镝箭。
沈念看见萧璟珩的剑尖在颤抖。来不及躲闪,那边飞来的乱剑首插萧璟珩双眼,沈念听见皮肉焦灼的滋滋声,混着御林军统领的惊呼:“王爷!您的眼睛!”
黑暗降临前最后的画面,是萧璟珩的剑穿透萧璟珩肩胛,带血的剑锋却挑落她发间银簪。
冲天火光中,萧璟珩染血的手指在她掌心画下残缺的星象图:“青龙七宿?在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