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明只觉得手中扶着的人猛地往下滑落。
豆包小组其他人都红了眼眶。
蔺瑞安更是左右开弓抹着眼泪。
沈宴礼算算也当了他一天的老师啊!人怎么就没了呢!
“宁姐!”秦子明揽着楚宁的腰,将她向上带,苏念也伸手搀着她,避免她再往下滑。
“宁姐!不然你先休息一下?我先过去……”
秦子明话还没说完,楚宁苍白着脸摇了摇头,她仰头看着秦子明,眼神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悲哀。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啊!没见到老狐狸,她怎么能休息呢?
沈老狐狸在这个世间,没有亲人,那就让她充当老狐狸的家人,送他最后一程吧……
想到这,楚宁扶着分诊台自己站稳。
“这位先生,推个轮椅吧,那边租赁处有轮椅。”
分诊台里的小护士是实习生,在医院历练的时间不久,看到病人家属伤心的样子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好……”秦子明刚要答应,就觉得楚宁攥紧了他的胳膊。
“不用了,谢谢你。”楚宁浑身的力气都用来支撑自己的身体了,以至于这句谢谢,小护士差点没听见。
老狐狸是嫌弃轮椅的,如果看着自己坐在轮椅上过去看他,他会笑她的。
看着楚宁踉跄的背影,小护士回头和同事哽咽着说:“听说夫妻俩还有个孩子呢,真是可怜啊……”
“是啊,真要好好活着啊,谁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唉……”坐在分诊台里的小护士也同样感叹着。
秦子明和苏念两个人搀着楚宁坐电梯下到地下二层,阴冷的楼道里,一个人都没有,只听见他们几个杂乱的脚步声。
看见楼道尽头“太平间”三个大字,楚宁彻底心死了。
沈老狐狸走了,她的世界,崩塌了!
过去恨他的那十年,到现在沉甸甸的压在楚宁心头上,变成了未来永远都搬不去的悔。
越近太平间,空气中的寒气越重。
楚宁站定,抬手摸着楼道的墙壁,墙壁都这么凉啊!
老狐狸是怕冷的啊!平常的日子里,他的手暖都暖不过来,这么冷的地方,他怎么受得了?
她转身想往回走,身后的众人都懵了。
“宁姐,你去哪?”苏念扶着楚宁轻声问道。
楚宁呆滞的眼神转向苏念:“回去拿暖水袋,这里温度太低了,他怕冷……”
一句话惹得苏念呜咽了一声,抬手捂着嘴哭了出来。
林佳乐左边搂着蔺瑞瑶,右边搂着温雨湘,三个小姑娘更是哭的泪流满面。
温择言别过头去,皱着眉抹了两把眼泪。
蔺瑞安一拳砸在墙上,低着头,眼泪则砸在了地上。
“宁姐,他不怕冷了,身上也不疼了,他会健健康康,你别这样,他会心疼。”
秦子明眼睛通红,说话时候带着浓重的鼻音,他揽着楚宁转过身继续往太平间走。
楚宁一步步往前走着,身体本能的向后抗拒着,却不得不继续往前,脚上如同绑了千斤坠那样,在地面上沉重的挪动着。
仿佛只要不走进楼道尽头那间屋子,老狐狸就还活着,还能听她青涩的表达自己最真实的感受……
太平间近在眼前,楚宁停住脚步抬眼看着太平间大门上的三个字,鼻翼煽动,终于控制不住,眼泪如同开了闸的湖水那般倾泻而下。
“宁姐……”秦子明搀扶着楚宁,却挡不住手中的人慢慢蹲在了地上,双臂抱住自己。
楚宁摇着头哭喊着:“我不要进去……我要等他回来!他不会丢下我一个人自己走的!”
老狐狸还不知道自己对他的感觉,不是兄妹啊!她爱他!爱了他很久很久!
哭喊声回荡在空空的走廊里,万分悲切!
身后那几个小的也忍不住了,瞬时间楼道里哭声一片。
看守太平间的工作人员是个五六十岁的大叔,听见了哭声,赶紧从办公室里出来,看到的便是蹲在地上绝望的哭喊着的女孩子,和站在那里边抽噎边抹着眼泪的几个人,知道是逝者的家属来了。
“唉,娃娃们莫哭啊!逝者安息,莫要惊扰了亡人啊。”大叔摆着手安慰着。
他走到众人面前,看了看地上蹲着的楚宁,在豆包小组所有人身上扫视了一番,找到看着还比较像个大人的秦子明。
“你们是……早上西山那边车祸事故当事人的家属?”他像是怕刺激楚宁那样,轻声问道。
“是,您是怎么知道的?”秦子明应着,眼神不住的往太平间紧闭的大门打探。
他仿佛可以穿透大门,看到太平间里那一排排金属柜门。
到现在为止,他也不敢相信,那个虽然身体虚弱,但却拥有着强大内在的人,如今真的会躺在那冰冷的抽屉里,等着他们去认领。
他曾经一度认为,沈宴礼和宁姐最终会走到一起,他幻想过参加他们的婚礼,送上自己最真挚的祝福,甚至幻想过过年的时候,会以舅舅的身份给他们的孩子压岁包!
如今,幻想的一切都永远不能成真了!那人走了,连宁姐的生日派对都没有参加……
大叔叹了一口气:“唉!今天上午,就这一起事故送过来的,不知道为啥领导交代,家人来寻了,要好好待人家,我们这一首等在这呢。”
秦子明点点头,叶姨在电话里说的他都听到了,和医院报备的是车祸……
“逝者己矣,还请节哀,太平间不让随便进,你们去那边等一等,”大叔叹了一口气指了指一旁的屋子,“那里,家属认领尸体的地方。”
大叔说着,招呼着办公室里另外一个年轻一些的工作人员进到太平间里了。
楚宁强撑起精神,任由着秦子明和苏念两个人搀扶着跨进那道门,坐在椅子上等着。
豆包小组坐在另一排椅子上,默不作声的抹着眼泪。
苏念搂着楚宁,楚宁盯着太平间和认尸房中间连通的那扇门胡思乱想着。
太平间是什么样子的?是不是冷的仿佛说上一句话都能结上冰?那一排排金属柜子,是不是靠墙摆放着?
柜门一道,阴阳两隔。
里面躺着的人安安静静无喜无悲,外面守着的人天昏地暗肝肠寸断。
太平间和认尸房之间连通的门打开了,大叔一身防护服穿戴整齐,手里拉着的平车,同样穿着防护服的年轻工作人员在后面推着平车。
随着金属间的碰撞声越来越近,楚宁情绪再度失控,她抽噎着,眼泪断了线的珠子那边窸窸窣窣的顺着下巴流下来。
“唉,见见吧,见过了好去天堂。”
大叔诵经似的碎碎念着,声音回荡在空旷的房间里,震人心弦。
楚宁颤抖的更加厉害了,腿软的几乎站立不住,秦子明和苏念半拖半抱着将她带到了平车前面。
豆包小组的几个人站在车尾。
楚宁盯着平车上盖着白单子的人,心脏就像被刀子一下一下刮着,她颤抖着伸出手去揭。
“宁姐!”温择言突然开口,语气中带着慌乱。
楚宁一激灵,情绪被打断了,她回头看向温择言,眼睛里的眼泪还继续流着。
站在车尾的温择言盯着逝者脚腕上的脚环,神情就像生吞了一只蛤蟆。
“宁……宁姐!”他结结巴巴的指着脚环开口道,“他不是……沈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