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芷瑶的裙裾掠过青砖时沾了血池水,在月光下晕开诡艳的纹路。
陆景渊的黑袍猎猎作响,暗夜灵识凝成的黑焰在指尖跳跃,照亮前方回廊九曲十八弯的暗门。
“西南角第三个石灯笼。”她瞳中金芒流转,灵医圣瞳穿透三重影壁,“罪证库房在移步换景阵里。”话未说完就踉跄着扶住假山,额间渗出冷汗。
那些在血池边沾到的灰烬竟顺着经络游走,在圣瞳视界里化作倒悬的沙漏。
陆景渊反手将人揽到身侧,玄铁鞭横扫过冬青丛,惊起数只染着磷光的夜枭:“富新带人围过来了,跟紧我。”
话音未落,十二道银索破空而来。
潘芷瑶旋身甩出药囊,紫苏叶与曼陀罗粉在空中炸开迷瘴,却见银索尖端竟缀着会吸食毒雾的琉璃蟾蜍。
富新阴恻恻的笑声从树冠传来:“王妃娘娘的见面礼,王爷早备好解药了。”
“谁是你家王妃!”陆景渊突然甩出三枚乌木令,令牌撞上银索竟发出编钟般的嗡鸣。
趁杀手们被音波震得身形微滞,潘芷瑶指尖金针己刺入他们足三里穴——这是她在太医院藏书阁偷学的傀儡针法,中针者会不受控地跳起胡旋舞。
富新脸上的假面在打斗中裂开半幅,露出烧伤的右脸:“当年火场就该把你们这对鬼鸳鸯给送走!”话未说完就被陆景渊的鞭稍卷住喉咙,暗夜灵识顺着鞭身灼烧过去,空气中顿时弥漫皮肉焦糊味。
“当年火场里偷梁换柱的,是你吧?”潘芷瑶突然抓起把染血的鹅卵石,借着圣瞳之力掷向东南角的石灯笼。
机关转动的轰隆声里,假山群竟如活物般挪移起来,露出藏着卷宗的青铜鼎。
富新突然暴起,袖中飞出淬毒的算珠。
陆景渊正要挥鞭,却见潘芷瑶迎着暗器冲上前,药囊里飞出群闪着碧光的凤尾蝶——这是用她三滴心头血喂养的蛊王,此刻正疯狂啃食着鎏金算珠上的毒药。
“瑶瑶!”陆景渊的惊呼混着瓷器碎裂声。
潘芷瑶撞进他怀里时,发间玉簪正巧挑开他襟口暗袋,露出半截泛黄的婚书。
两人在满地滚动的算珠间对视,她沾着血污的指尖擦过他锁骨处的旧疤:“等此事了结,你欠我个解释。”
暗处忽然传来机括转动声,十八尊青铜弩从地底升起。
潘芷瑶瞳中金芒大盛,圣瞳之力如潮水漫过弩机,却在触及核心机关时被反噬得喉间腥甜。
陆景渊的黑焰瞬间包裹住两人,他剑眉压着滔天怒意:“富振在操控连环弩,找阵眼!”
“在第七根盘龙柱顶!”萧逸尘的声音破空而来,白衣剑客踏着惊鸿步法掠过弩阵,剑锋所指处落下簌簌朱砂——正是王府堪舆图标注的凶位。
潘芷瑶趁机甩出缠金丝绕住柱身,却在攀至半空时瞥见骇人景象:那些弩箭尖端竟都刻着陆氏皇族的徽记,箭尾绑着的也不是翎羽,而是婴儿的胎发。
“小心!”陆景渊的黑焰凝成盾牌,却挡不住从西面八方袭来的毒烟。
潘芷瑶咬破舌尖保持清醒,圣瞳终于穿透青铜柱看到核心——哪里是什么机关枢纽,分明是颗仍在跳动的人心!
富王爷癫狂的笑声突然从地底传来:“好侄儿,可认出这是你乳娘的心头血?”随着这话,所有弩箭调转方向对准陆景渊。
潘芷瑶的金针还未来得及出手,就见那人突然割破掌心,带着暗夜灵识的血珠如流星雨般砸向弩阵。
当黑焰吞没最后一支毒箭时,陆景渊的后背重重撞在青铜鼎上。
潘芷瑶扑过去要诊脉,却被他反手扣住手腕。
男人苍白的唇角还噙着笑,眼底猩红如堕魔障:“王妃现在可不能碰我,毕竟......”他染血的指尖抚过她颈侧,“暗夜灵识暴走时,连我自己都怕。”
地宫深处传来更剧烈的震动,鎏金算珠的碰撞声越来越急。
潘芷瑶正要说什么,忽见陆景渊瞳孔骤缩,整个人如黑豹般将她扑倒在地。
三支乌金箭贴着他脊背划过,在鼎身擦出幽蓝火花。
“待着别动。”陆景渊解下浸血的外袍罩住她,玄铁鞭卷起青铜鼎跃向密道。
潘芷瑶刚要追,却发现他方才倒地时,竟用暗夜灵识在她周身画了个禁锢阵。
地宫震颤愈发剧烈,潘芷瑶的银镯撞在禁锢阵结界上迸出火星。
她望着陆景渊扛鼎远去的背影,突然抓起染血的鹅卵石在地上画起星宿图——灵医圣瞳能看穿万物脉络,自然也能找到暗夜灵识的破绽。
“坎位三寸,震宫七分。”她咬破指尖点在坤卦方位,结界顿时如水波荡漾。
正要破阵而出,腰间突然缠上段冰凉绸带,竟是陆景渊用玄铁鞭缠着她甩向青铜鼎。
潘芷瑶在半空翻转身形,药囊里飞出十二枚金针钉入鼎身符咒。
鼎盖掀开的刹那,数万张染血的地契伴着婴孩长命锁倾泻而出,在暗夜灵识的黑焰映照下,每张文书上都浮现金色凤纹——正是陆氏皇族秘传的防伪印记。
“当年赈灾银两的流向......”萧逸尘用剑尖挑起张泛黄账册,声音都在发颤,“竟全被熔铸成送子观音像,埋在各地育婴堂地底!”
地宫突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鎏金帷幕后转出个蟒袍男子,富王爷抚摸着腰间玉带钩,钩头镶嵌的夜明珠映得他眼瞳幽绿:“好侄儿,皇叔教你的投名状可还精彩?这些婴孩本该成为新朝的根基......”
潘芷瑶突然甩出缠金丝卷住他手腕,圣瞳金芒刺破他袖中暗袋。
数十枚刻着“长命百岁”的银锁叮当落地,每枚锁片背面都刻着生辰八字——竟与陆景渊的命盘相生相克。
“你用巫蛊之术篡改国运?”她指尖金针己抵住富王爷喉结,却见对方突然撕开锦衣,心口处赫然嵌着块血玉。
陆景渊的黑焰撞上血玉竟被反弹回来,在地面烧出焦黑的八卦图案。
富王爷抚掌大笑:“当年先帝将暗夜灵识一分为二,你以为自己继承的是正统?”他忽然击掌三下,十八尊青铜弩再次升起,这次箭尖竟都裹着潘芷瑶的药粉,“多亏瑶儿当年研制的离魂散,本王才能炼出这些听话的傀儡。”
陆景渊突然揽住潘芷瑶的腰跃上横梁。
下方箭雨擦着两人衣角掠过,将青铜鼎射成蜂窝。
他呼吸喷在她耳后泛起薄红:“东南巽位有暗道,带着卷宗先走。”
“休想!”潘芷瑶反手将金针刺入他风池穴,圣瞳之力顺着经络游走,竟在陆景渊心脉处看到团缠绕的黑雾。
她突然想起那些刻着生辰八字的银锁——原来暗夜灵识的反噬,早被富王爷种在他襁褓时期。
地宫穹顶突然落下血雨,富王爷的蟒袍在雨中鼓胀如蝠翼。
潘芷瑶甩出药囊中最后的风尾蝶,却见那些蛊虫甫一靠近就化作血水。
陆景渊的黑焰凝成长枪掷出,却在穿透血雨时发出腐蚀的滋滋声。
“小心!”萧逸尘的白玉剑劈开袭向潘芷瑶的血箭,剑身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满红锈,“这些血雨能吞噬内力!”
潘芷瑶突然扯断颈间玉坠砸向地面,翡翠碎片割破掌心。
沾染圣瞳之力的血珠浮在空中,竟将血雨凝成冰棱。
她趁势拽住陆景渊的手按在青铜鼎纹路上:“用暗夜灵识共鸣!”
两人掌心相贴的瞬间,鼎身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金色铭文。
富王爷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嘶吼,心口血玉迸出裂纹:“你们怎会知道唤醒龙脉的方法!”
话音未落,地宫西壁轰然坍塌。
月光如瀑倾泻而下,照见外界乌压压的禁卫军。
潘芷瑶望见为首将领高举的玄铁虎符,终于卸力跌坐在瓦砾堆里——那是她前世埋在兵部尚书枕下的醒神香终于起了作用。
“瑶瑶当心!”陆景渊突然旋身将她护在怀里。
潘芷瑶嗅到浓郁的血腥味,抬眼望见他后背插着的鎏金算珠——正是富王爷垂死挣扎掷出的暗器。
她指尖金针己刺入他灵台穴,圣瞳却看到更骇人的景象:那些算珠正在他体内生根发芽,藤蔓般的金线正顺着血脉爬向心脏。
远处传来富王爷癫狂的嘶吼:“好侄儿,皇叔送你份大婚贺礼!”残垣断壁间突然升起九盏血灯笼,每盏灯芯都跳动着幽蓝火焰。
潘芷瑶怀中的婚书无风自燃,火苗舔舐过的字迹竟变成诅咒符文。
陆景渊染血的手突然扣住她腕脉,暗夜灵识的黑焰裹住两人。
潘芷瑶在他猩红的瞳孔里看到自己惊慌的倒影,听见他沙哑的耳语如同叹息:“王妃若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地底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十八尊青铜弩突然调转方向对准夜空。
潘芷瑶的银镯在月光下泛起血光,那些缠绕着陆景渊心脉的黑雾竟顺着两人相贴的掌心,悄无声息地爬上了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