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宫在陆景渊背后腾起的黑焰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潘芷瑶被青铜碎屑划破的裙裾擦过地面时,突然嗅到腥甜的血锈味——那些顺着地缝流淌的青铜熔浆竟开始凝结成尖锐的倒刺。
“左转七步!”她攥紧陆景渊被银簪灼伤的右手,圣瞳里流转的淡金色纹路瞬间穿透石壁。
那些看似浑然一体的青砖表面,细如发丝的机关簧片正在疯狂震颤,“每块砖都连着牵机毒针。”
陆景渊反手将她推到身后,腰间软剑卷起的气流扫落三枚淬毒弩箭。
剑锋划过墙壁时溅起的火星照亮他绷紧的下颌线:“姓萧的曲子只能困住蛊虫半炷香,你最好快点。”
话音未落,潘芷瑶己经将沾血的银簪插进砖缝。
圣瞳映出机关核心处纠缠的九连环锁扣,她突然扯下发间红绳缠住簪尾:“借你一滴心头血。”
“你倒是会趁火打劫。”陆景渊嗤笑着划破指尖,殷红血珠落在红绳的瞬间,整面墙壁突然如融化的蜂巢般塌陷。
他揽住潘芷瑶的腰跃入暗道时,身后传来富振气急败坏的吼声:“拦住那对妖孽!”
潮湿的暗道里漂浮着磷火般的幽蓝光点,潘芷瑶的绣鞋刚踩上台阶,圣瞳突然刺痛——那些看似无害的苔藓下藏着密密麻麻的虫卵。
她猛地扯住陆景渊的衣襟:“别碰墙壁!”
话音未落,萧逸尘的玉箫己经破空而来。
旋转的箫孔精准削落即将爆开的虫茧,白衣剑客踏着簌簌落下的碎石挑眉:“潘姑娘欠在下的救命之恩,记得要用雪灵芝来还。”
“萧大侠倒是会做生意。”陆景渊冷笑着挥剑劈开头顶坠落的青铜兽首,突然将潘芷瑶推向暗道转角,“东南巽位!”
潘芷瑶撞在冰凉的石碑上时,圣瞳恰好捕捉到机关枢纽。
她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刻着曼陀罗花纹的凹槽里。
轰然洞开的石门后,月光混着硝烟的味道扑面而来。
“王爷要活的!”富新嘶哑的喊叫从头顶传来,十二柄弯刀组成的刀阵截断去路。
潘芷瑶正要摸向腰间药囊,陆景渊燃烧着黑焰的掌心己经按住她手腕:“闭眼。”
灼热的气流掀飞她散落的发丝,等潘芷瑶睁开眼睛,陆景渊背后的黑焰羽翼正裹着刀阵残片簌簌坠落。
他苍白的面容在月光下泛着青灰,掌心焦黑的灼痕却还在蔓延。
“还有三十步。”潘芷瑶的圣瞳穿透层层叠叠的回廊。
当最后一道石闸在身后闭合,潘芷瑶突然听到血肉撕裂的闷响。
陆景渊的软剑洞穿富振咽喉的瞬间,喷溅的鲜血在月光下尤其可怖。
“当心!”萧逸尘的惊呼和破风声同时抵达,潘芷瑶转身时看到陆景渊用后背挡住那支淬毒的追魂箭。
黑焰吞噬箭矢的刹那,他滚烫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发什么呆?”
王府外墙坍塌的轰鸣声中,潘芷瑶的银簪精准刺入阵眼。
当月光重新洒满青石板街道,她忽然踉跄着撞进染血的怀抱——陆景渊暗纹流淌的衣袖缠着她的腰,指尖还沾着不知是谁的血。
夜风卷着未散的硝烟掠过檐角铜铃,潘芷瑶刚要开口,忽然发现陆景渊颈侧浮现出细小的曼陀罗纹路。
那些本该被黑焰焚尽的紫红灰烬,正在他皮肤下诡异地游走。
檐角的铜铃在硝烟里叮咚作响,潘芷瑶的耳尖蹭过陆景渊喉结时突然僵住——那些游走的曼陀罗纹路正在吞噬他颈侧的血迹。
“别动。”她指尖凝起淡金色微光,灵医圣瞳穿透皮肤看到毒素正沿着经脉蔓延,“你后背的箭伤要不要紧?”
陆景渊染血的指节突然扣住她后颈,将她的脸按进自己肩窝。
灼热的黑焰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潘神医这时候才想起医者仁心?方才踩着我翻墙时,倒是比野猫还利索。”
不远处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萧逸尘拎着沾满虫卵的玉箫跃下屋顶,看着两人交叠的影子啧啧称奇:“陆公子这伤若再偏三寸,明日京城头条就该是'痴情王爷为红颜命丧火场'了。”
潘芷瑶的银簪突然抵住陆景渊心口:“野猫现在就能让你命丧当场。”圣瞳却诚实地映出他体内紊乱的真气走向——那些本该被黑焰焚尽的蛊毒,正与曼陀罗纹路纠缠成诡异的符咒。
晨光刺破硝烟时,朱雀大街己挤满闻讯而来的百姓。
潘芷瑶展开浸着蛊血的账册,圣瞳扫过泛黄的纸页突然刺痛——墨迹下竟藏着层叠的暗纹。
“永昌三年,漕运船队沉江案非天灾。”她指尖抚过某处晕染的墨痕,淡金色纹路顺着经脉爬上纸面,“这些看似随意的洇墨,实则是用蛇蔓草汁液书写的密文。”
陆景渊的软剑突然出鞘,剑尖挑起账册抛向半空。
燃烧的黑焰裹着书页翻飞,在晨光里投射出交错的血色纹路——竟与王府地宫墙壁的机关图如出一辙。
“看来富王爷不止会养蛊虫。”萧逸尘的玉箫轻点投影中某处暗纹,“这标记我在江南剿灭的私盐贩子老巢见过。”
刑部官员抬着鎏金木箱赶来时,潘芷瑶正将沾着露水的银针按在陆景渊掌心。
圣瞳映出他经脉里游走的紫红细线,突然察觉异样——那些毒素竟在模仿她的真气运转轨迹。
“瑶儿!”曾经污蔑她父亲的族叔涕泪横流地扑跪在地,“当年我们都是被富王爷用蛊虫控制了神智啊!”
潘芷瑶捻着银针的手顿了顿,圣瞳扫过族叔颈后蛰伏的蛊虫残骸。
染血的裙裾擦过对方颤抖的指尖,她弯腰时鬓边海棠步摇划过凄厉的弧度:“二叔可知,被金蚕蛊控制的人,是说不出'蛊虫'二字的?”
刑场鸣冤鼓响彻云霄时,陆景渊突然按住她整理罪证的手。
他掌心焦黑的灼痕己蔓延至腕骨,声音却带着戏谑:“潘神医再摸下去,这些证物怕是要染上女儿香了。”
“那正好盖盖尸臭味。”潘芷瑶反手将沾着毒血的密信拍在他胸前。
当富王爷的蟒袍被扒下,露出后背密密麻麻的蛊虫噬咬痕迹时,潘芷瑶的银针突然震颤起来。
她藏在袖中的指尖轻勾,陆景渊燃烧着黑焰的披风便罩住了刑台——正好挡住百姓们惊恐的视线。
“做善事要收诊金的。”陆景渊苍白的面容贴近她耳际。
庆功宴的灯火映红半边夜空时,潘芷瑶独自站在摘星阁顶层。
圣瞳穿透装着贺礼的檀木箱,凝视着那枚本该在爆炸中销毁的青铜兽首。
“戏演完了,该付报酬了。”陆景渊的声音混着酒香缠上她腰间,暗纹流淌的衣袖里滑出半截密信。
夜风突然卷走他掌心的信笺,潘芷瑶转身时发间红绳不慎勾住他玉冠。
“陆景渊。”她指尖轻点酒渍中某处熟悉的标记,“你母亲留给你的玉佩......是不是刻着缠枝曼陀罗与玄鸟纹?”
檐角惊飞的夜枭掠过护城河,在水面投下诡谲的残影。
潘芷瑶望着涟漪里破碎的月光,忽然想起重生那夜,灵医圣瞳觉醒时看到的幻象——漫天黑焰中绽放的曼陀罗花海上,漂浮着无数刻有同样纹路的青铜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