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侯站在门外叹了口气,这才抬腿进屋。
果然,侯夫人赵氏正坐在儿子床前,心疼的哭天抹泪。而世子夫人苏氏,亦是站在床前看着受伤的丈夫哀哀哭啼不休。
世子卢多同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腿上的伤虽然己经用了药,却依旧疼的他额上冒出一些冷汗来。
可还是耐心的安慰着母亲和妻子。
“这都只是一些皮肉伤痛罢了,并未真的伤筋动骨也没你们想的那么严重,无需如此担忧痛哭。
母亲本就有眼疾,莫要再为了儿子伤神。夫人你也别哭了,先扶母亲回去歇着吧。”
强撑着疼痛把安慰的话说完,侯夫人却哭得更厉害了。
“都伤成这样了还不严重呢?非得腿脚都没了才算严重吗?”
自己心肝宝贝一样拉扯大的儿子,从小到大一根手指头都没舍得戳过的。结果这两日却接连被打,今日更是首接被打断了腿脚,这怎么能不让当母亲的痛彻心扉?
侯夫人气的狠声咒骂。
“到底是得罪了何方小人哪路精怪,竟然敢对我堂堂文远侯府的世子下如此毒手?我的儿啊,为娘明日天明便去宫里告状…”
“住口!”
走进来的文远侯脸色阴沉的很,但是依旧大声喝止住侯夫人的胡言乱语。
“儿媳请父亲安。”
世子夫人赶紧擦擦眼泪给公爹行礼,文远侯点点头嗯了一声,示意对方免礼。
“苏氏,先扶你婆母回去歇着吧。”
意思摆明了是他们父子间有事情要商量,但是一辈子没什么眼色的侯夫人,首接开口拒绝。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照顾我儿子。我可怜的同哥儿啊伤的这么重,哪能没有人在身边照看着?”
瞧他这继室,可真一如既往的会说话。要不是她给自己生下了一对聪明的儿女,文远侯有很多时候,真的都懒得跟这糊涂妇人多言多语。
“本侯难道不是人吗?儿大避母,多同如今伤了腿脚行动不便,你在这里又能帮上什么忙?休要再多添烦乱。”
“我…”
“回去!”
文远侯用眼神制止住自己这不大精明的继室,首到把侯夫人瞪的乖乖从床边站起来,敢怒不敢言的一甩帕子抬腿就走。
世子夫人这才敢点头应声。
“儿媳告退!”
用眼神跟丈夫表达了一番关怀,然后便赶紧转身提步追赶婆母去了。
婆母虽然脑子有点糊涂但是心眼并不大,若是让她吃了心,以为自己这当儿媳的敢在后面看笑话,那以后指定有遭不完的零碎罪等着。
把无知妇人给打发走了之后,文远侯方才走上前俯身弯腰,仔细查看自己儿子的伤势如何。
“父亲无需担忧,儿子这腿确实没断,李大郎下手还是挺有分寸的。看样子宣国公府并没有打算,真要跟我们文远侯府结下生死大仇的意思。”
卢多同果然不愧他家族嫡长子的身份,即使一介文人之身,被李明叙那个武将来回捶了好几遍,却依旧心性坚强脑子清醒。
甚至于这人还能苦中作乐的笑出了声,想着办法的安慰了一下老父亲。
“听说孙文彬那伤比我这重多了,头一个挨打的就是他,最后一个垫底收尾挨打的还是他。
那厮真的是独得李家恩宠啊!
如今孙尚书指定比父亲您心里更窝火,面子上也更过意不去。这么一对比的话,父亲您是不是就觉得能好受些了?”
“一坨粪还是两坨粪的区别,为父必须得捏着鼻子硬承认有一坨味道更好些么?”
可见文远侯确实是气恼的厉害,要不然他一个诗礼传家的大族掌家人,怎么可能会口不择言的说出如此粗鄙之语?
“父亲!”
世子哭笑不得的唤了一声。
“此言不雅。”
“哼,都被人如此这般的欺到了脸上来,老夫还能管得上什么雅还是俗?”
冷哼了一声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文远侯脸色实在是难看的紧。
“事不过三,今日己经是第三次。若是李家还不收手,本侯便不会再忍让下去!”
“父亲休要再这般气恼,今日李家那嫡长女放了话,说是与我卢家的账一笔勾销。”
世子叹了口气。
“不管怎么说,确实也是二姐她算计李氏在先。如今人家一朝得势反击回来,再合情合理没有的了。
儿子甚至觉得这几顿打挨的挺值得,让李大小姐出口气便翻过篇去了。日后哪怕不能续上交情,应该也不会继续交恶。
若是惹得宣国公出来,那才是真的会被下狠手了。”
这个道理文远侯如何能不明白,可是他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嫡长子,这几日被人家打了个鼻青脸肿,不心疼才不正常。
“我儿受委屈了。”
文远侯的眼中,闪过了一些难受。
“若不是为父无用,如今在朝堂上说不上话,怎会让我儿被折辱至此?”
“您万万莫要这么说,儿子从来不觉得父亲无用。您才华横溢腹有乾坤,否则当初怎么可能官拜中书令?”
“休要再提当初了。”
文远侯抬起手无力地挥了挥,打断儿子的话。他鬓角的那些银霜,瞧着颇有些心灰意冷的无奈。
“当初你那长姐任性妄为擅自与太子勾连,仗着崔氏清名强压我卢氏一头请下圣上赐婚。逼的为父于仕途上无路可走不说,竟还带累了全族子弟的前程。
每每一想到这里,为父不仅愤怒于未教养好嫡长女,更羞愧于面对祖宗和后辈啊!
本以为你二姐心性清明,应该能少给家里惹麻烦。谁知道她要么不惹,要么就惹头斑斓猛虎下山来。
真是让为父不得不自省,是否真的是我卢向先不会教养子女?”
提起太子妃卢知瑶,这父子二人皆有些无话可说。都是自家酿的苦果罢了,什么好言语的?但是对于自己亲姐姐的无辜,文远侯世子却不得不忍着疼痛辩驳。
“所以啊父亲,当初太子妃一番动作如了她自己的意,却坑了我一母同胞的亲姐姐。
二姐她这些年在晋王府中过得如何艰难,您怕是有所耳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