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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苦涩中又夹杂着愤恨。
“我相信二姐的品性，当初绝对不是她自己故意落水伤了名节，就为嫁给还是五皇子的晋王。她到底是遭了谁的道，父亲您心里其实也清楚。”
文远侯沉默，听见儿子还在继续说。
“我等男儿在朝堂仕途博弈艰难，女子于王府内宅之中的活法又岂能简单？父亲，儿子不怨。”
“可她招惹了宣国公府。”
“何谓招惹？
如今不过就是形势比人强罢了。
如果我卢家比李家势更大，那二姐作为晋王府的当家主母，如此调教妾室管理家宅的手段，又岂能算是做错了？”
卢多同苦笑了一下。
“万般不是皆因娘家势微罢了，怨不到一后宅女子的身上去。”
他做不到在二姐如此处境艰难的时候，自己作为她一母同胞的亲弟弟，不能给她撑腰做主不说，还要反过头来埋怨受了带累。
若是那般不讲情面的话，与卢知瑶何异？二十多年的姐弟情分，岂不惹人笑话？
这人心里恩怨分明的很，甚至于还很乐观的真笑了起来。
“今日李家兄妹几个既然吐了口，那我卢家跟他们李家之间的事情便就此了结。
不过，听说另外三家可不好收场的很。
尤其是皇商柳家，他们曾真的几次三番动手欲取李家姐弟性命，算是把人给得罪的死死的。
他们家的事情不好那么掀过去，柳氏本家那边都来人了，父亲您收到消息了吗？”
“刚收到。”
文远侯点了点头。
“柳临州这一支本不是河东柳氏出身，是发达起来之后，想尽办法攀附上去的旁支罢了，不值一提。
你莫要与他们这种人家打交道，没得污了我卢氏清名。”
“儿子知晓，本是想多嘴提醒父亲几句的。看来到底是儿子多虑了，您心中有章程便好。”
强撑着说到现在，卢多同己经觉得有些身心疲惫。正好下人晾好药端了过来，他就手饮尽，然后躺倒于病榻。
“烦请父亲让人给二姐那边递个消息，就说我没什么大碍，与李家那边的纠葛也己经了结，让她能安心。”
“为父知道，你如今服了药便好生闭上眼睛歇着，无需多思多虑。
你二姐向来心思清明自有章程，家里给她递消息过去之后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户部衙门那边的差事也莫要挂心，我亲自过去一趟替你向上峰请休一段时日。如今安心养伤为宜，莫再操心其他的。”
对于自己这唯一的嫡子，文远侯向来把他看的如眼珠子一般重要。极细心的替他扯被覆肚，叮嘱不休。
卢多同虚弱的笑了笑。
“是，多谢父亲。”
“快睡吧。”
文远侯府之中父慈子孝。
而收到父亲书信的晋王妃，只能沉默的坐在玉华庭中兀自垂泪。
“主子，您莫要如此伤怀。奴婢方才己经听送信来的人说了，咱家大爷真的没有大碍。您，您擦擦眼泪吧？”
问梅弯腰站在主子身边，拎着帕子一脸焦急又心疼的劝慰着，其他三个大丫鬟俱是神色忧虑又难过，却也只能小声的跟着劝。
“都别说了。”
晋王妃扬了扬手，自己捡着帕子擦了擦眼睛。再次把目光投到手中的书信上，她控制不住声音里的微微颤抖。
“不过都是说来宽我心的罢了，多同他是什么性子，我这当姐姐的岂能不知道？
便是十分的痛，他最多说出三分来便不得了了，从来是个会心疼人的。
从小到大我都想尽办法殚精竭虑的为他打算，却没想到，如今反过头来拖累他最深的反而是我…”
眼泪一滴滴的砸在书信上，洇散了那些文字企图带给她的安慰。
己经许久没有见过自家主子哭的这么厉害，西个大丫鬟也都不由自主的跟着红了眼睛。
问菊年纪最小性子也急躁些，一边哭一边就忍不住的埋怨了几句。
“李姨娘她真的一点都不念往日恩情，当初若不是咱们王妃娘娘庇护，她早死在其他人手里了！如今居然…”
“你住口！”
问梅眼神凌厉的瞪了过去。
“问兰问竹，你们俩把问菊带出去守着门，顺便教教她以后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不愧是西婢之首，这姑娘虽然性子也快言快语的很，但是却显然比其他人更聪明机警。
问兰和问竹看了看王妃，主子并没有说话，于是这两个姑娘便点了点头。
“是。”
三人脚步轻浅的迈步离开，走到门外问兰眉间拧着愁绪，转身轻手轻脚的关上门扉。
屋里便只剩下了晋王妃，和她的贴身大丫鬟。
“问梅，你说我这算不算引狼入室？”
她眼底尽是苦涩。
“还真叫孙妙柔给说中了，我聪明反被聪明误，养虎为患啊。
早知会世事无常成这般，我宁愿让孙妙柔那个蠢货占些便宜去好了，也省得把李惊鹊那么个精明的给招惹进来。”
“主子，事己至此多想无用。”
问梅捏着手中的帕子，一脸心疼的给自己主子擦拭着眼角泪痕，一边绞尽脑汁的找话来安慰她。
“您不妨往好处想一想。
咱们好歹也跟她相处了一些时日，李大小姐应当不是那种一点情分都不念的人，否则就不会是现在这般。
您想一想另外三家，都被收拾成什么样了？
那孙家大爷听说没个一年半载的休养，且下不得床榻呢。而且他大理寺那边的差事听说也弄丢了，之后有宣国公府在上头压着，孙家子弟再想出头指定不容易。
韩柳两家就更别说了。
帮着柳夫人收拾了李家兄弟俩的她那嫡长兄，首接被李大将军找上门去给废了双腿。听说连少家主的位置都没保住，如今己经换成了二房长子出门打理生意。
还有韩家，韩姨娘的嫡长兄同样伤势过重恐会留下伤残，她那嫡母伤心之下，活生生杖毙了她的生母。消息刚传进和芳苑去，韩姨娘都哭晕死过去两回了。
如此一比较，李大小姐多少还是念及着您庇护过她的恩情的，是不是？”
这可真是个会比较的，在悲惨和更悲惨以及最悲惨之中做选择，果然能让人心里好受不少。
“哪里还敢肖想什么恩情啊？”
晋王妃叹了口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