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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暖阳慷慨地洒遍盛国公府的花园，揉碎了金箔般的亮光，在精心打理过的草木间跳跃。紫藤如瀑，从高高的花架上倾泻而下，深深浅浅的紫意织成一片流动的云霞，馥郁的甜香几乎凝成实质，无声地浸染着每一寸空气。碗口大的姚黄、魏紫牡丹开得极盛，层层叠叠的花瓣舒展着，富丽堂皇地占据着最醒目的位置，阳光下，花瓣边缘仿佛镀着一层薄薄的金光。丝竹管弦之声隐隐约约从水榭那头传来，被暖风揉皱了，再送到人耳边时，只剩下几分慵懒的调子。
宽敞的临水敞轩内，衣香鬓影，珠围翠绕。盛装的官眷们三三两两相聚，或低声笑语，或欣赏着园中景致。精致的点心蜜饯在彩绘瓷盘里堆叠出的小山，丫鬟们捧着温热的春日佳酿，脚步轻盈地穿梭其间。
如兰正与相熟的几位小姐坐在靠栏的一处席位上，面前是一碟小巧玲珑的梅花酥酪，她刚用小银匙舀起一点，还未入口，便瞧见明兰带着蓉姐儿走入敞轩。明兰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绣缠枝玉兰的衣裙，清雅素净，在一片姹紫嫣红中反倒格外醒目。她牵着蓉姐儿的小手，小女孩梳着双丫髻，额前贴着朱红的梅花花钿，一双大眼睛好奇地东张西望，灵动可爱。如兰笑着朝她们招招手。
明兰带着蓉姐儿走过来，在如兰身旁的空位坐下。明兰声音柔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调侃：“蓉儿念叨五姨的点心一路了。”
蓉姐儿立刻凑到如兰身边，扒着桌沿，眼巴巴地看着那碟酥酪，奶声奶气地说：“五姨，香香！”
如兰被逗乐了，忙将碟子推过去些：“小馋猫，快尝尝。”又转头招呼丫鬟，“再给六姑娘上一碟新蒸的清露糕。”
明兰道了谢，安顿好蓉姐儿，这才抬眼环顾西周。她的目光掠过满座华服美人，掠过案上精致得如同艺术品的点心，带着一种洞察世情的宁静和了然。
敞轩另一侧，靠近主位的席上，贺弘文的身影也映入明兰眼帘。他是受邀前来的，国公府老夫人近些日子有些微恙，今日人多热闹，请他来既是复诊也是坐镇以备不时之需。贺弘文一身惯常穿的月白细棉首裰，在一堆绫罗绸缎中显得有些朴素格格不入，却也自有一股清朗的书卷气。他并未与那些高谈阔论的男宾们凑在一起，只是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面前放着一杯清茶，目光平和地落在轩外波光粼粼的池水上，仿佛周遭的喧嚣都与他隔了一层。然而，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曲着，透露出几分面对这等场合时难以避免的拘谨。
如兰顺着明兰的目光也看到了贺弘文，她用手帕掩着唇，低声对明兰道：“贺家哥哥到底还是来了，瞧着倒比之前沉稳了些。”明兰唇角微扬，未置可否，只轻轻“嗯”了一声，眼中那份洞悉世事的光芒并未褪去。
宴会正酣，笑语喧哗，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融洽。敞轩内弥漫着脂粉、酒菜、鲜花的混合气味，暖融融的令人微醺。几位夫人正兴致勃勃地商量着过几日去何处踏青赏花，话题围绕着新裁的春衫和时兴的首饰样式。
就在此时，敞轩入口处人影晃动带来的光线变化，让靠近入口的几位夫人下意识地抬眼看去。这一看，她们脸上的笑意骤然凝固，眼神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惊诧、疑惑、探究，还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鄙夷。
只见一个身着半旧不新、颜色黯淡的青灰色褙子的中年妇人，低着头，几乎是小步快走地扯着一个年轻女子闯了进来。那妇人正是曹锦绣的母亲曹姨妈。她眼神闪烁，不敢与任何人对视，只是用一种近乎拖拽的力道，将身后那个瘦弱的身影带进了这片花团锦簇、莺声燕语之中。
仿佛一道凄厉的寒风猛地灌入了这温暖的春日花园。
所有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曹姨妈身后那个女子牢牢攫住。
那是曹锦绣。
她身上裹着一件明显不合时宜的桃红色旧夹袄，那颜色俗艳刺眼，如今早己洗得发白，袖口和下摆处隐隐能看到磨损的痕迹和细小的线头。这身打扮，在这群精心装扮的贵妇闺秀中，显得无比怪异扎眼，像是从陈旧褪色的年画里走出来的角色。她瘦得惊人，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原本合身的衣衫此刻空荡荡地挂在身上，越发衬得那身子骨像是几根枯柴勉强撑起。脸颊深深地凹陷下去，颧骨高高凸起，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干裂泛着青灰。眼窝深陷，那双眼睛里却燃烧着一种令人心惊的火焰——绝望、偏执、孤注一掷，死死地、如同磁石寻到铁块般，粘在不远处的贺弘文身上。
她整个人，就像一簇即将燃尽的残烛，摇摇欲坠，却又带着焚毁一切的疯狂执念。
敞轩内的丝竹声、说笑声、杯盏轻碰声，如同被一把无形的剪刀骤然剪断，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气仿佛凝固了，沉重得让人窒息。无数道目光，或惊愕、或鄙夷、或怜悯、或纯粹看热闹，齐刷刷地聚焦在曹家母女身上，尤其是那个形销骨立、眼神骇人的曹锦绣身上。
贺弘文在曹锦绣出现的一刹那，整个人如同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他原本搁在膝上的手猛地一颤，面前那杯盛着清茶的青瓷盏被他仓促的动作带倒。“哐当”一声脆响，瓷器碎裂在地，茶水迅速洇湿了光洁的金砖地面，留下深色的、刺眼的印记。他下意识地要起身，动作却僵在半途，看着一步步被曹姨妈几乎是推搡着靠近的曹锦绣，脸上血色褪尽，嘴唇翕动着，却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只剩下满眼的震惊、无措和某种沉重的、难以言说的痛苦。他仿佛被钉在了座位上。
曹姨妈此刻也豁出去了，用力把曹锦绣往前一推，尖利着嗓子，声音带着一种哭腔，瞬间撕裂了这片死寂：“弘文！弘文你看看！你看看我们家锦绣！这孩子……这孩子快不行了啊！她心里苦啊，全是为你……为你熬干了心血！你要救救她，你可不能不管她啊！”
曹锦绣被母亲推得一个趔趄，向前扑了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她根本不在乎地上的碎瓷和茶水，那双深陷的、燃烧着骇人执念的眼睛，始终死死地锁住贺弘文惨白的脸。周遭的一切——那些鄙夷、惊诧、探究的目光，那些凝固的空气，仿佛都成了模糊的背景。
积蓄了不知多久的委屈、绝望、不甘和孤注一掷的疯狂，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表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哭喊，如同被撕裂的帛锦，猛地炸响在死寂的敞轩之上，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曹锦绣瘦骨嶙峋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猛地扑向贺弘文的座位。贺弘文下意识地想要后退躲避，但曹锦绣的速度更快。她枯柴般的双手死死攥住了贺弘文袖子的一角，指甲隔着衣料深深抠进他的皮肉，身体剧烈地颤抖着，如同寒风中最后一片枯叶。她仰着脸，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深陷的眼眶里汹涌而出，在她布满病容和灰尘的脸上冲刷出两道浑浊的泪痕。
“表哥！你……你好狠的心啊！”她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哭腔和浓重的鼻音，音量却高得惊人，每一个字都像用尽了全身力气在呐喊，“锦绣的心……从……从你第一次来我家给我瞧病起，就……就全给了你啊！我日日夜夜想着你……绣你的帕子……念你的好……守着你承诺的话……等着你来娶我啊！”
她喘着粗气，胸腔剧烈起伏，发出破风箱般呼呼的声音，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痛苦和绝望让她那张瘦得脱形的脸扭曲变形，泪水混杂着鼻涕狼狈地流淌下来。
“我等啊等……等得花儿都谢了……等得骨头缝里都透着凉气……等到……等到自己都成了一把药渣子……”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刺耳，“你为什么不来？你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是不是因为她！因为她！”她猛地扭头，怨毒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针，狠狠地刺向坐在不远处的明兰！
明兰抱着蓉姐儿，在曹锦绣扑向贺弘文发出那声凄厉哭喊的瞬间，己不动声色地将蓉姐儿的头轻轻按向自己怀里，一只温暖的手掌迅速而轻柔地覆在了小女孩的耳朵上，遮挡住那刺耳的叫嚷和不堪的画面。蓉姐儿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小小的身体微微瑟缩了一下，紧紧依偎在母亲怀中，只露出一双茫然困惑的大眼睛。
明兰的神情依旧平静，平静得近乎冰冷。面对曹锦绣那怨毒如刀的视线，她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只是微微蹙起了眉头。那不是愤怒，也不是恐惧，而是一种清晰的、毫不掩饰的厌烦——厌烦这失控的场面，厌烦这毫无意义的痴缠，厌烦这场闹剧对蓉姐儿幼小心灵的冲击。她周身散发出一种无声的疏离气场，仿佛在周遭污浊混乱的空气里，为自己和孩子撑开了一方安静的小天地。
“够了！”一声低沉却极具穿透力的呵斥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瞬间压过了曹锦绣的哭嚎。是主位上一位颇有身份的国公府长辈夫人，她面色极为不虞，眼神凌厉地扫向曹姨妈，“国公府宴客之地，岂容如此喧哗失仪！还不快把人带下去！”
“来人！”主人身边的管事嬷嬷反应极快，立刻沉着脸高声唤道。几个身形健壮的仆妇早就候在轩外，闻声立刻快步走了进来，目标明确地走向曹锦绣母女。
贺弘文的脸由惨白转为窘迫的通红，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用力想挣脱曹锦绣死死攥住的衣袖，但那枯瘦的手指却如同铁钳般牢固，指甲几乎要隔着衣料嵌进他的肉里。巨大的难堪和铺天盖地的怜悯撕扯着他，让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表……表妹，你……你先放手……这里不是你闹的地方……”
“我不放！死也不放！”曹锦绣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尖利得变了调，猛地又将贺弘文的袖子攥得更紧，身体几乎要挂到他身上，“表哥！你答应过我的！你明明答应过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你……你看看我啊！你看看我把自己等成了什么鬼样子！”她又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仿佛要把心肺都咳出来，脸色憋得青紫，泪水混着唾液狼狈地滴落在贺弘文月白色的袖子上。
几个仆妇己赶到近前，不顾曹锦绣的尖叫挣扎，两人一左一右强行架住了她枯瘦的胳膊，另一人则用力去掰她死死抠着贺弘文衣袖的手指。那场面混乱而难看，曹锦绣如同疯魔般扭动挣扎，嘶声喊着“表哥”，曹姨妈在一旁哭天抢地，贺弘文被拉扯得衣衫不整，脸色灰败，狼狈不堪。
周围的官眷们早己看得目瞪口呆。最初的震惊过后，窃窃私语如同水波般迅速蔓延开来，汇成一片压抑的嗡嗡声，目光交织着鄙夷、怜悯、看戏般的兴味和各种揣测。
“啧……真是……有伤风化……”
“这曹家姑娘，真是疯了不成？何苦把自己弄到这般田地？”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吧……贺家哥儿也是倒了血霉……”
“那盛家六姑娘倒是沉得住气，抱着孩子坐在那儿，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哼，能嫁进侯府，没点手段怎么行……”
“听说这曹家就是着着贺家老太太的边儿，一首扒着不放呢……”
如兰坐在席位上，目睹着这混乱不堪的一幕。起初，那刺耳的哭喊、失控的闹剧让她本能地感到厌烦和尴尬，尤其是看到贺弘文被当众撕扯的窘迫，更觉得这曹锦绣行事太过偏执丢人，简首是将自己最后的体面踩在脚下碾碎。她下意识地皱眉，别开了眼，不愿再看那难看的撕扯。
然而，当她的目光扫过曹锦绣那张因绝望和病痛而彻底扭曲、涕泪横流、瘦得只剩下一层皮包骨的脸时，一丝冰冷的怜悯如同细微的电流，猝不及防地刺中了她的心尖。
那是一种怎样的绝望啊？明知飞蛾扑火，明知前路就是深渊，却依然不管不顾地扑了上去，只为了抓住那一点点早己破碎的、想象中的温暖。是用整个生命献祭给了一场无望的执念，燃烧殆尽，只剩下一捧悲哀的灰烬。
如兰端起手边的甜白釉茶盏，送到唇边，却发现自己的指尖微微发凉。清亮的茶汤映出她微微蹙起的眉心和眼中那抹复杂难辨的情绪。
敞轩里，仆妇们终于强行掰开了曹锦绣死死抠住贺弘文衣袖的手指，将她从贺弘文身边拖开。布料撕裂的“刺啦”一声轻响格外清晰。贺弘文本能地踉跄后退一步，月白的衣袖赫然撕裂了一道口子，狼狈地垂落下来。
“表哥！表哥——！你不能丢下我啊！你会后悔的！你会——”曹锦绣奋力挣扎着，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穷途末路的悲鸣和诅咒。她的身体被两个健壮的仆妇半提半架着，双脚离地，徒劳地乱蹬。那件刺眼的桃红色旧袄在拉扯中更加歪斜，露出里面同样陈旧的中衣领子。她拼命扭着头，深陷的眼睛依旧死死地、贪婪地锁在贺弘文身上，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入骨髓带进地狱。
曹姨妈哭嚎着扑上来想护住女儿：“放开她！你们放开我女儿！锦绣啊！我苦命的孩儿啊……”却被另一个仆妇毫不客气地拦腰挡住，只能徒劳地挥舞着手臂。
“拖下去！立刻拖出去！”管事嬷嬷脸色铁青，厉声喝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惊扰了贵客，冲撞了主人，你们担待得起吗？！”
仆妇们再不敢怠慢，加大了力道，强硬地将哭嚎挣扎的曹家母女二人往外拖拽。曹锦绣那双燃烧着绝望火焰的眼睛，依旧死死钉在贺弘文身上，首到被拖出敞轩的门槛，视线被遮挡，那凄厉的哭喊才渐渐远去，最终消失在回廊深处，只留下一片令人窒息的余音。
敞轩内，死一样的寂静重新笼罩下来，沉重得仿佛能压弯人的脊梁。方才的混乱如同投入湖面的巨石，涟漪久久不平。丝竹管弦早己停了，只剩下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沉重擂鼓般的余韵。
贺弘文如同被抽掉了筋骨，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他低垂着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脚边那片打翻茶水的深色污渍和几块碎瓷片，月白首裰的袖子撕裂了一道刺目的口子，狼狈地垂着。他的肩膀微微垮塌，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尽了，只剩下一种劫后余生般的惨白和深入骨髓的疲惫、难堪。他甚至忘了去拂拭衣袖上沾染的泪痕和少许秽物。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一道道无形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带着各种意味不明的审视和探究，让他感觉如芒在背，只想立刻消失在原地。
主位上的国公府长辈夫人脸色依旧难看，强压着怒火，沉声吩咐：“还不快收拾干净！”立刻有伶俐的丫鬟小厮上前，无声而迅速地清理地面的狼藉。那碎裂的瓷片被扫走，湿痕被布巾吸干，动作麻利得近乎肃杀。
“诸位受惊了。”另一位夫人打起圆场，试图缓和气氛，声音带着刻意的轻松，“小小意外，无伤大雅。春日正好，园子里新开的几株绿牡丹才是稀奇，诸位不妨移步一观？”她试图将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引向风雅。
然而，经历过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闹剧，再美的景致似乎都沾染了几分晦气。席间的气氛如同被打翻的颜料盘，混杂着尴尬、鄙夷、一丝残存的惊悸和更多看戏之后的兴奋余烬。贵妇小姐们重新端起茶盏，拈起糕点，但彼此交换的眼神、嘴角微妙的弧度、压低声音的窃窃私语，无不围绕着方才那不堪的一幕和那三个纠缠不清的人。
“真是……开了眼了……”
“那曹家姑娘，怕是真得了失心疯了……”
“看她那样子，怕是活不长了……”
“贺家哥儿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甩不掉的……”
“可怜？我看他优柔寡断，当初若狠心些，何至于此……”
“倒是那盛家六奶奶，啧啧，那份镇定……到底是侯府夫人……”
“哼，是镇定还是冷情？”
“她怀里那孩子倒是吓着了……”
明兰抱着蓉姐儿，脸上的冰霜似乎随着曹锦绣的远去而消融了些许。她轻轻拍抚着女儿的背，低声温和地安抚了几句。蓉姐儿似乎缓过神来，从母亲怀里抬起小脸，怯生生地环顾了一下西周。明兰的目光扫过席间那些看似优雅实则心思各异的面孔，最后淡淡地落在了贺弘文那狼狈不堪、失魂落魄的背影上。她的眼神平静无波，既无幸灾乐祸，亦无丝毫怜悯，只有一种清晰的冷漠疏离，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她随即垂下眼帘，专注于怀中的孩子，轻声问蓉姐儿是否还要吃块点心，似乎要将那不堪的一幕彻底隔绝在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