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仁宫正殿的青铜冰鉴冒着丝丝寒气,宜修指间的翡翠念珠突然断了线,碧莹莹的珠子滚落在金砖地上,恰似她此刻七零八落的心跳。那方盛着血脉藤的羊脂玉碗端放在紫檀木托上,碗壁雕着的百子千孙图在鲛绡帷帐的映照下,竟显出几分狰狞。
"温太医好巧的手艺,这藤蔓吸了六阿哥的血,倒是比御花园的紫藤还要茂盛。"华妃把玩着新染的鎏金护甲,蔻丹点在碗沿溅出的血渍上,晕开一抹妖异的红。她特意选了件石榴红缂丝宫装,襟前密匝匝的金线牡丹随着冷笑起伏,像极了当年纯元棺椁上铺的往生莲。
甄嬛跪在冰凉的青玉砖上,腕间的翡翠镯子硌得生疼。她盯着玉碗中盘根错节的紫色藤蔓,忽然注意到碗底有道极细的裂痕——三日前苏培盛来报,说内务府新得的羊脂玉料被人连夜换成了次品。此刻那裂痕正渗出缕缕暗红,与六阿哥指尖血混在一处,在玉壁上勾勒出诡异的符纹。
"臣妾恳请再取皇上龙血为证!"甄嬛猛然抬头,鬓边的银丝流苏扫过眼角,恍惚间与记忆中凌云峰那夜垂落的蛛丝重叠。她看见皇帝龙袍下摆沾着星点朱砂,忽然想起三日前钦天监密奏"客星犯紫微",季惟生占卜时用的正是掺了孔雀胆的辰州砂。
宜修攥着半截丝绦的手指骤然收紧,凤仙花汁染红的甲片深深掐进掌心。那碗被她亲手放入麝香的安胎药仿佛又在眼前翻涌,纯元临死前抓着床幔的惨白指节与此刻甄嬛的玉色面容渐渐重合。她强压下喉间的血腥气,厉声道:"皇上万金之躯,岂容..."
"取血。"皇帝突然打断,玄色龙纹袖口扫过玉碗,带起一阵沉水香的风。这香气让甄嬛想起两个月前的雨夜,她在御书房为皇帝研墨时,曾见奏折堆里混着本《南诏蛊术考》,其中"血脉藤"条目被人折了页角。
当苏培盛的银针刺破帝王指尖时,殿外忽然滚过闷雷。血珠坠入玉碗的刹那,碗底的裂痕竟渗出靛青汁液,与龙血相融的瞬间腾起袅袅紫烟。原本停滞的藤蔓突然疯长,虬结的枝桠穿透鲛绡帐,在众人惊呼中绽开七朵并蒂莲——正是纯元皇后最爱的雪青色。
"《山海经》有载,血脉藤遇至亲之血则开并蒂花。"甄嬛缓缓起身,月白色宫装下摆扫过满地翡翠珠子。她故意踩着宜修最珍视的东珠朝珠,听着珠链绷断的脆响,恍如当年听见父亲下狱时镣铐拖地的声响。
华妃的鎏金护甲"咔"地折断在案几上,她突然想起昨夜梦见的场景:纯元抱着个浑身发紫的婴孩站在荷花池边,池水里浮着的正是这种雪青色莲花。更可怕的是,那婴孩腕间系着的长命缕,与她今晨给温宜戴上的竟是一对。
"这...这定是妖术!"宜修踉跄着扶住蟠龙柱,凤冠上的东珠璎珞缠住了帷帐金钩。她分明记得那日让绘春将皇帝常服的熏香换成沉水香时,特意掺入了压制血脉藤的药粉。却不知甄嬛早借着侍疾之机,在香炉灰里埋了能解百毒的犀角片。
皇帝凝视着碗中怒放的并蒂莲,忽然伸手扯断一截藤蔓。断裂处涌出的汁液竟与纯元难产那夜,染红整床锦褥的鲜血别无二致。二十年来刻意封存的记忆汹涌而至——纯元弥留时攥着他的手呢喃:"西郎,咱们的孩儿..."
"皇后累了。"皇帝的声音像是从冰窟中传来,他着玉碗边缘的裂痕,那里还沾着六阿哥襁褓时的乳香。当目光扫过甄嬛发间的银镀金蝴蝶簪时,突然想起这簪子原是一对,另一支正收在纯元的陪葬妆奁里。
暴雨倾盆而至,慎刑司的奴才们鱼贯而入。宜修在挣扎中扯断了十二幅缂丝凤袍的裙裾,金线绣的百鸟朝凤图在雨水中晕成模糊的血色。她最后瞥见甄嬛立在廊下的身影,月白色衣袂被风吹起时,露出内里绣着的夕颜花纹——那正是她当年命人在纯元药罐上刻的诅咒图腾。
三日后,内务府的人小心翼翼地捧着新制的玉牒,如捧着稀世珍宝一般,缓缓地走进了宫殿。玉牒被放置在一张精美的案几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甄嬛迫不及待地打开玉牒,翻到六阿哥的那一页。只见名字旁边,多出了一枚鲜艳的朱砂御印,印文清晰可见,正是皇帝亲书的“承祚”二字。
甄嬛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喜悦,她轻轻地抚摸着那枚御印,仿佛能感受到皇帝对六阿哥的期望和祝福。
然而,就在这时,景仁宫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那株百年紫藤突然枯死了!
这株紫藤一首是景仁宫的骄傲,它见证了无数的风风雨雨,却在这个时候突然夭折,让人不禁心生惋惜。
当工人们挖掘出紫藤的根茎时,他们发现了一个奇怪的锡盒。打开锡盒,里面竟然装着七朵风干的雪青色绢花,每一片花瓣上都用血写着一个“元”字。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己,甄嬛的心中更是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几天后,甄嬛抱着六阿哥走过荷花池。夏日的阳光洒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美不胜收。甄嬛特意折了一支并蒂莲,那盛开的花朵娇艳欲滴,仿佛在向人们展示着生命的美好。
然而,当她折断花茎时,一股鲜红的汁液从断口处渗出,染红了她的指甲。那鲜艳的红色,恰似那日玉碗中沸腾的龙血,让甄嬛的心中不由得一紧。
她对着池中自己的倒影轻笑,那笑容中似乎隐藏着一丝无奈和哀伤。突然,一只青金色的锦鲤从水底游过,它的额间有两点朱砂,宛如温实初验血时颤抖的银针。
甄嬛看着那尾锦鲤,心中的思绪如潮水般翻涌。她想起了温实初,想起了那些曾经的过往,心中的痛苦和无奈愈发浓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