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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嬛攥紧的帕子裂开金线，她想起半月前御膳房送来的阿胶糕，也带着相似的铁锈味。当时停在窗棂的蓝喉歌鸲突然坠地而亡，羽毛间夹着片淬毒的银叶——与此刻温实初从膏药中挑出的银屑如出一辙。
"好个借物传毒的连环计。"甄嬛冷笑，将青瓷罐掷入香炉。烈焰腾起时，罐底铁屑与磁石相吸，竟在灰烬中拼出个"子"字。她忽然记起，宜修上月赠太后的《金刚经》封皮夹层，也藏着用磁粉写的梵文咒语。三更雨急，甄嬛独坐妆镜前。菱花镜边缘嵌着的螺钿突然剥落，露出暗格中的犀角梳。梳齿划过青丝时，她嗅到与舒痕胶相同的苦杏仁味——这把梳子，是皇帝在她有孕后特意赏赐的。
"原是从这儿起的头。"她将梳子投入火盆，看着犀角在烈焰中扭曲成婴孩啼哭的模样。当梳背镶嵌的孔雀石炸裂时，迸出的火星竟在琉璃屏风上灼出北斗七星的焦痕，与那夜银针血珠的排列分毫不差。
五更天，甄嬛出现在冷宫残垣。枯井中打捞出的铁匣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青瓷罐，罐底皆刻着生辰八字——全是近三年早夭的皇子帝姬。她将温实初特制的磁粉撒入井水，看着浮起的银屑聚成双头蛇的形状，正是钦天监曾说过的"螣蛇犯紫微"凶兆。
次日请安时，甄嬛特意戴上皇帝新赐的东珠耳珰。当宜修的目光扫过珠光，她假意扶额眩晕，任由耳坠落入茶盏。东珠遇水迸裂，露出内芯藏着的磁石——与舒痕胶罐底的铁屑瞬间相吸，在众目睽睽下将茶盏拖向宜修方向。
"姐姐的护甲好生厉害，竟能隔空取物呢。"甄嬛轻笑，看着皇后腕间翡翠镯因磁力泛起诡异绿芒。皇帝手中的念珠突然断裂，一百零八颗菩提子滚落满地，恰在宜修脚下拼出个"弑"字。
暴雨夜，温实初带人挖开景仁宫后的老槐树。树根缠着的陶瓮中，数百只淬毒银蝶振翅欲飞。蝶翼上的磷粉与舒痕胶中的辰砂混合，在雨水中蒸腾起血色雾气。甄嬛站在廊下，看着太医令从瓮底取出鎏金符牌——正面刻着纯元皇后生辰，背面则是用磁粉绘制的巫蛊人偶。
皇帝震怒那日，甄嬛正在擦拭新得的和田玉星盘。当羽林卫从皇后寝宫搜出五行八卦炉时，她将磁粉撒向炉灰。飞扬的尘埃在阳光下凝成个夭折婴孩的轮廓，心口位置插着把银制的长命锁——正是纯元皇后当年为未出世皇子准备的那把。
"好姐姐，这份大礼，妹妹定会替未出世的孩儿好好收着。"甄嬛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将淬毒的银锁投入炼药的火炉。跃动的火舌中，她看见宜修发间的九尾凤钗正在融化，凤首坠落的东珠滚到她脚边，内里嵌着的磁石上，赫然刻着个血色"癸巳"——正是她临盆的凶煞时辰。
景仁宫的熏香在初夏格外黏人，安陵容跪在莲花纹青砖上，看着苏培盛捧着明黄卷轴跨过门槛。鎏金香炉腾起的烟雾模糊了皇后鬓边的点翠凤钗，却遮不住她眼底流转的冷光。
"安嫔晋为安妃，赐青鸾朝服一袭。"宣旨声落时，殿外忽起一阵穿堂风，将安陵容鬓角的芙蓉绢花吹得簌簌作响。那袭铺展在朱漆托盘上的礼服泛着幽蓝光泽，青鸾尾羽用银线绣成百鸟朝凤的纹样，却在暗处透出丝缕孔雀绿的暗芒。
"谢皇后娘娘恩典。"安陵容叩首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锦缎抚过手背的触感冰凉如蛇蜕，内衬上密密麻麻的凸起针脚硌得她心头发颤。抬眸的刹那，正撞见皇后捻动佛珠的手指微微蜷起，珊瑚串珠间那枚刻着梵文的金隔珠，在日影里闪过一线冷芒。
封妃前夜，储秀宫的烛火燃至三更。鎏金烛台上凝着厚厚的蜡泪，安陵容遣退所有宫人，将礼服铺展在紫檀雕花榻上。葱指划过青鸾昂首的绣纹，忽然触到内衬某处异样的针脚。银剪挑开缠枝莲纹的夹层，密密麻麻的金线竟绣着十八罗汉降龙图，五百尊罗汉或怒目或低眉，在烛火摇曳中恍若浮动。
"小主，该梳妆了。"宝鹃捧着鎏金缠丝香炉进来时，安陵容正对着铜镜描画远山黛。镜中人眉眼低垂，唇上胭脂红得像是要沁出血来。十二幅湘妃竹帘外传来礼乐声，编钟与玉磬的合鸣震得窗棂上贴的喜字都在颤动。
日晷指向辰时三刻，安陵容踩着金丝楠木丹陛拾级而上。青鸾朝服在晨光中流转着诡异的蓝，银线绣就的百鸟纹随着步伐起伏，竟似千万只眼睛在衣袂间开合。礼官高唱"跪——"的瞬间，她忽然听见内衬夹层里传来细碎声响，像是五百罗汉在梵唱。
"臣妾叩谢皇恩。"三跪九叩时，朝冠上的东珠垂帘扫过脸颊。安陵容望着汉白玉阶下乌压压的朝贺人群，忽然瞥见西六宫方向露出佛堂的琉璃金顶。那抹鎏金在秋阳下灼得人眼眶发痛，恍惚间竟与礼服内衬的罗汉金线重叠成幻影。
庆典持续到月上柳梢。回到储秀宫时，安陵容屏退众人，颤抖着解开繁复的珍珠盘扣。青鸾朝服滑落在地的声响惊醒了睡在博古架上的白鹦鹉，它扑棱着翅膀撞翻了案上的青玉烛台。
"你也觉得这衣裳晦气？"安陵容轻笑出声，就着残烛将内衬翻转向外。五百罗汉在月光下泛着磷火般的幽蓝，降龙伏虎的狰狞面目竟与皇后佛堂供奉的鎏金佛像如出一辙。指尖抚过韦驮菩萨手中的金刚杵时，一阵刺骨寒意突然窜上脊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