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炎元神复归原位,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
他鞋都没穿好,发带松散地歪在一边,就打开屋门跑出去。
郯国钦天监小楼里地面铺设的是地板,上官炎跑起来哒哒哒地响。
有刚洒扫完的童子回来,不满地冲上官炎背影喊:“辰时禁止疾行——”
上官炎手撑栏杆,矫健地翻到二楼去,对那童子的提醒置若罔闻。
“就算是六皇子,也不能不守小楼的规……”
“行了,谁让人家有个好师尊,和大国师有关系”
“哎”
上官炎一大早疯狂敲国师房门。
“快开门……”
“我今天真得回去,师尊他被人锁了”
“快打开结界”
屋门从里面打开,一股寒气散开。
上官炎后退两步,见到穿着水衫的国师。
“今日练会鸿湖剑法第十四式,晚上我检查”,国师例行交代好任务,就要关门。
上官炎眼疾手快按住门框,“练什么练,我要去救我师尊”
国师松开手,定睛看了他一眼,说:“你师尊没有危险”
“即便有危险,你去了又能干什么?”
上官炎感到轩然的一股力道,把他推至数米。
“等等!”
木门重新关上。
上官炎咬牙一跺脚,恨恨地骂了句,抬头发现对面护栏后围一堆人朝这边看热闹。
“看什么看!”
柳千玉再次见到上官炎幻影,只瞅了一眼,便晕过去。
恢复意识时,听到耳边有隐约的啜泣声,眼前是上官炎满是哭痕的脸。
上官炎哭了。
幻觉吗?
柳千玉四肢百骸仿佛被人拆开重组般痛,他额边冷汗从鬓角滑落,坠到上官炎虎口。
唤上官炎小名的力气也被消磨殆尽。
“师尊,我再也不跟你顶嘴了”,上官炎抱着柳千玉,把脑袋埋在他肩窝上忏悔保证。
这阵法如此折磨柳千玉。
国师居然说柳千玉没有危险。
都骗他……
上官炎头一次深刻意识到,柳千玉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长老,他也有弱点,世上有人可以牵制住住他。
而他自已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怪不得柳千玉总把他当小孩。
他抱得太紧,柳千玉快喘不上气,阵法每间隔一个时辰被催动一次。
现在柳千玉已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他五指蜷缩,拽了拽上官炎凝作实体的袖口,“松……松开为师”
上官炎躯体凭借双生铃竟能够化实,这够柳千玉之后麻烦的。
“师尊?”,上官炎身子往后稍挪,给柳千玉腾出呼吸新鲜空气的空间。
柳千玉大汗淋漓,呼吸时轻时重,他歪头靠着上官炎臂弯,轻飘飘地说:“你真的要气死我”
“我不想气你”,上官炎这话很诚心,他希望柳千玉舒心。
他想起国师冷面无情的样子,告状说:“师尊,你是不是把我交代给国师,他知道你有危险根本不管,也不准我救你”
柳千玉缓过一口气,胸腔里游荡着真气,慢慢和元神之力融合,与刺骨的疼痛相比,舒服不少。
他无奈告诉上官炎:“我确实没有危险,我是你师尊,你觉得我会害你吗?”
上官炎摇头。
“对”,柳千玉说,“你师祖也是我的师尊,他不会害我”
“你担心个什么劲儿呢”
柳千玉翻过手心,抬起手腕,“你自已来把一下脉”
上官炎听话地搭上三根手指,指腹感受柳千玉脉搏跳动。
脉搏跳动地很健康,虽然觉察不出灵力,但另一股力量散发出蓬勃的朝气。
上官炎神色由担心转到困惑,最后变为平静。
“真的没事……”
柳千玉附和:“对啊,真的没事……”
“话说,怎么哭了啊?”,柳千玉看着他脸边泪痕打趣。
上官炎抬手在脸上擦去泪痕,“我没哭”
“谁信呢?主人,我都看见了,他一直不抱着你哭不撒手,好可怜哦~~”,玄云从暗处嬉皮笑脸地走到上官炎视线里。
玄云陪柳千玉在这所洞穴里待了五天四夜,瞌睡了就在昏暗的角落里休息,今天照常睡下,被上官炎哭天抢地的痛哭吵醒。
然后就看见上官炎哭鼻子的可怜样。
上官炎意识到自已狼狈的样子被这死剑灵全看光了,当即心理防线崩塌。
他嘴上不甘示弱:“关你什么事!我哭我师尊怎么了?没人关心你,嫉妒了吧”
柳千玉头又开始疼,两个祖宗。
打完嘴炮,上官炎胸口上下起伏,早已把柳千玉放回地上,站起来揪玄云衣领。
“本尊的石崖洞,今天好不热闹”,元尊不知从哪冒出来,双手交叉斜靠在洞穴壁上,玩味地欣赏眼前一人一灵滑稽地对骂。
他旁边挨着耷拉下狐狸耳朵的小莫,小莫一脸苦愁大恨的模样,怀里抱的好像是幅卷轴。
铁链哗啦啦地响动两下,这几天铁链长度延伸许多,他勉强能撑地坐起来。
但身体方向无法转动,他背对着元尊。
上官炎在原地发愣。
“炎儿,拜见你师祖”
上官炎鲜少见他这位师祖,因为在水镜中看到元尊对柳千玉干的事,心下暗自给他敲定了个恶人角色。
但误会解除,他还是恭恭敬敬给这个师祖行礼。
“拜见师祖”
“嗯”,元尊挑眉,眼尾的风流一露再露,他从小莫怀里拿出卷轴,抛给上官炎。
上官炎双手接住。
“打开看看,送你的礼物”
“谢师祖”
话音刚落,上官炎打开卷轴,轴中心形成一个漩涡。
旋涡貌似要把上官炎吸进去。
小莫抖抖耳朵,小跑至想要上前帮忙把上官炎拉住的玄云旁边。
“别管他,小心点你自已”
上官炎凝实的躯体逐渐变虚幻,到达极限时,被狂风旋入旋涡中,消失不见。
柳千玉仿佛料到有此事发生,一动不动,等上官炎大喊师尊的声音消失,他自顾自躺回冰冷的地面。
元尊缓步走过去,半蹲下身子,鬓发散着花香划过柳千玉清冷的眉宇。
柳千玉把脸侧到一边。
“气了?”
元尊突兀地笑出声,托上官炎的福,他竟能看到柳千玉这个徒儿闹脾气。
“气便气罢,我总归是为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