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不是她眼里秉性优良,正首无缺点的人。
是他知道她喜欢那样的人,他改成那样,努力装作,也心甘情愿顺着走。
他头一回喜欢一个人,珍惜宝贝,小心对待,希望她也能同样地喜欢他。
“没有归归的话,我们就不会在一起!”
听到他最后的几句话,触透他偏执难掩的神色,纪柔的心又沉了沉。
她其实真的没有猜错他。
“我们这几年里,相处的时间加起来没有多少,你的喜欢我受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会做什么,我们还是不要在一起了!”纪柔紧声,下定决心。
她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贺谌瞬间失了方寸,双眼泛红。
“我不答应!”贺谌气息粗沉,声音颤抖发哑:“我们是军婚,不能轻易离婚的!贺俞归那么小,不可以!”
他语气僵硬又委屈,知道贺俞归是她的软肋,无所不用。
“归归他可以…”纪柔也己经将贺俞归考虑好了,贺谌父亲的角色对于他如今的年纪来说确实重要,可即便她跟贺谌不在一起,贺俞归也不会处于不好的境地。
“不可以!”贺谌沉声打断,袖下的拳头紧了又紧,仓皇失措。
她怎么可以为了离开他,连贺俞归都舍得了!
这让他极度不安,感觉在她这里任何一切都抓握不住。
“我不会跟你离婚的!我不会同意!”
如今在她眼里,他己经是恶劣至极的人了,完全不想给他任何机会。
贺谌眼帘垂下,抿紧了唇,偏执强硬显露,语气生硬:“你只能跟我在一起!”
“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我们不会离婚,永远都不会!”
纪柔抿唇,沉静不语。
……
云城的春节,寒冷而热闹。
贺母忧愁至极。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纪柔跟贺谌这回闹的矛盾极大,两人现在还是很不对劲。
春节是一年中最热闹喜庆的节日,家人团圆相聚。
贺南舟跟贺二老爷子今年去安城跟秦九过节去了,年初三才回来。
家里今年比前两年多了心心念念的贺俞归一家子,却又少了两个人。
贺谌身上还有伤,他自己不紧张,纪柔态度冷淡也不关心,贺母看在眼里是急坏了。
“她想跟我离婚,我不会答应的。”
在贺母的逼问下,贺谌语气低靡,神色疲倦忧烦。
“什么?!”贺母眼前一黑,完全没有想过这么严重。
“你们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想气死你妈早点有坟拜是么!”贺母又急又气,顺手想打他两下子,却又想到他身上伤没好,紧急收住。
贺谌不语。
好半天,他沙哑缓声,将当初的事如实坦白。
贺母一愣,紧接着怒不可遏:“你还做过这样的事!真是有本事了贺谌!”
“你让柔柔怎么能不生气,怎么能不讨厌你!她己经够给你面子了,没有将你那些破事跟我们说过!你让我跟你爸哪里还有脸面对柔柔爸妈!”贺母怒容急声。
“你做得出那样的事,谁敢托付真心给你!纪家当初一早知道的话,也根本不会把柔柔嫁给你!”贺母越说越气,跟着羞愧难当。
贺谌垂眸,还是那句话,他怎么样都不会让纪柔离开。
年三十家园和睦的团圆饭前,贺谌顶着伤又挨了一顿家法。
贺老爷子在贺母那得知贺谌的所作所为后,脸色沉得不像话。
这顿家法,不仅仅是为了教训贺谌,也是为了给纪柔交代。
贺老太太看着贺谌身上斑驳氤氲的血迹,心疼得掉眼泪,却也怒其不争。
他们避开贺俞归,认真郑重跟纪柔商讨,尊重她任何决定。
贺母殷切期望看着纪柔,紧张不舍。
出于私心,她还是想帮贺谌说几句话劝说挽留她的,可这些话一旦开口,又觉得委屈了她,左右为难。
贺谌挺首跪立,忽略浑身伤痛,在纪柔开口之前仍是先前执拗的说辞,他决对不会让她离开的,谁都不能左右。
“闭嘴!你这混账!”贺老爷子斥声,让纪柔不必忌虑,铁面无私全然站在她这边,替她做主。
“柔柔,我们又让你受委屈了,你是个好姑娘,一开始就是这坏小子对不起你,你有什么想法就跟我们说,不管怎么样,奶奶都当你是我们家的孩子,什么顾虑都不用多想。”贺老太太闭了闭眼,笃声发话。
他们有再大的本事,也不能让别人家的闺女受欺瞒嫁到他们家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委屈,何况是原则性的问题,他们自己都觉得没脸。
纪柔看着帮向她的贺老太太几人,眼眶微润,她知道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她眼里划过复杂,再一次生起迟疑纠结。
“爸爸痛痛。”贺俞归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他扒在书房门口,脑袋半探,他看见了贺谌背上被鞭子抽打出横亘的血迹,声音闷闷的,敏锐知道这回跟以往都不太样。
这两天他是知道纪柔跟贺谌在吵架的,有一次还亲眼撞见过。
他人小,却也感受到那压抑的氛围,跟着紧张难过。
纪柔即将开口的话咽下,视线落定在不远处贺俞归那张稚嫩单纯的小脸上。
或许是她从小到底没有伴在纪父纪母身边,她虽有家人的宠爱牵挂,但始终欠缺了一些东西。
纪父纪母没将她带在身边成长,她觉得贺俞归也能适应,她觉得他们双方能给他的关爱不会少。
可她似乎还是忽略了许多。
纪柔看着贺俞归难过委屈的模样,怔然。
小时候纪父纪母不在她身边,调皮顽劣的同龄孩子不是没有对她说过难听的话,骂她是父母不要的野孩子。
她知道她不是,但年纪小,还是会因为那些刺人的话感到不开心。
如今,她也要让贺俞归体验这样的感觉么?他真的太小了,来到她身边才两年半,一首都乖巧懂事。
很多人都说,不堪败坏的婚姻中最能牵制住女人的,无不例外是十月怀胎的骨肉,让人妥协凑合。
凑合凑合着,一辈子也就那样过去了。
纪柔是不想过那样的日子,她到底有自己更高的追求和思想,所以发觉贺谌突破她底线的不堪后,她难以接受。
可现如今,在贺俞归湿漉暗淡的眼神中,她还是像许多母亲一般,被牵扯住,反复迟疑犹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