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温眠早上刚到办公室坐下,就突然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外婆突然昏倒。
她想也没想直接冲到主管办公室请假,转身就打了个出租,飞快奔向医院。
消毒水的味道涌入鼻腔,手术室门口红色的灯光刺眼醒目。
温眠双手交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时不时抬头看一眼里面的情况。
为什么又会昏倒?
前两天她还跟外婆接过视频,医生说她情况恢复的还算不错,那个时候她还想着是不是很快就能接外婆出院了。
她突然想起外婆第一次在她面前昏厥那天,上一秒两人还在开心地聊着天,下一秒却脸色发白,呼吸急促,直挺挺地在她面前倒了下去。
她吓坏了。
去医院的路上依旧紧紧地拽着外婆的衣角不松手,还是护士发现后用力地一根一根掰开她的手指。
第一次接触死亡是在她十岁的时候,母亲在去接她的路上出了意外,捧着骨灰盒的那一刻,她才彻底意识到,在这个世界上,她就只剩下外婆一个人了。
可如今,万一……
她不敢再继续想下去,把脸埋进掌心,默默祈求着老天保佑。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见身侧传来一阵响动,手术门从里面打开。
温眠猛得站起身,拖着发软的步子靠近,焦急地问着医生:“怎么样了,我外婆还好吗?”
“目前没什么大问题,等麻药过了人就会醒,不过你也知道病人的情况有些复杂,当前的手术只能暂时缓解,至于完全根除,我没法向你保证。”
这时,几个护士把病床推出来,外婆安安静静地躺着,被子盖至脖颈。
看着外婆的睡颜,温眠稍微放心了些,冲着医生点头道谢后,跟着护士们回到病房。
外婆住的是单人病房,温达海特意安排的,还专门找了个护工贴身伺候。
一切都打点好后,护士们相继离开。
护工袁姨端了盆热水过来,准备给外婆擦手,温眠顺势接过,轻声道:“让我来吧。”
袁姨的女儿跟温眠年纪差不多,见她这般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你先在这好好陪她,我就在门口,有事随时叫我。放心吧,会没事的。”
温眠勉强挤出笑容,冲她点了点头。
护工阿姨拿着水瓶走了出去,温眠将毛巾打湿,细致地给外婆擦着手。
……
两个小时后,外婆悠悠转醒,一睁眼就看到了坐在床头的人。
那张熟悉的可爱小脸此刻皱成了包子,颤抖的双手将她的掌心牢牢包裹。
“乖宝,你怎么来了?今天没有去上班吗?”外婆指尖动了动,作势就要起身。
“之前工作做得好,老板特意给我放了一天假。”
温眠起身,摇动手柄将病床调到合适的高度,然后扬起笑脸,凑到外婆面前,“所以我立马就来陪你了,这还不好吗?”
外婆也笑了:“好好好,当然好,外婆巴不得我的乖宝天天陪着我呢。”
长时间没喝水,外婆声音特别哑。
温眠拿着棉签往桌上的水杯里沾了沾,在外婆干裂的嘴唇上轻轻点了点。
一时之间,病房安静下来。
外婆看着温眠,犹豫着开口:“我年纪大了,这种事情早晚都会发生,今天这种情况有了第一次还会有第二次,反正我也有人照顾,你不用每次都特意赶过来,多辛苦啊。”
“说什么呢,我来看你算什么辛苦。”温眠脸色瞬间就垮了,极力压抑着自已的情绪,“你的身体会好的,一定能治好的,我爸已经联系了最好的医生。”
她稍稍提高了音量,不知道是在劝外婆还是在劝自已。
外婆不置可否,目光扫视着病房:“你看看这房间设备多齐全啊,你爸能给我安排这么好的豪华单间,还特意雇了个人照顾我这个糟老婆子,说他没有半分私心,我是一点也不相信的。”
“温达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又不是不知道,今天所有的这一切,不用想都能明白,我的宝贝孙女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反正也是老毛病了,咱不治了好吗?不治了。”
温眠红着眼眶连连摇头,努力装作很轻松的样子:“才没有,我没有受委屈,我不是早就跟你说过嘛,他是自愿的,因为他对不起我妈,既然他想补偿,那我们接受就好了。”
她摸着外婆的脸颊,轻柔地擦掉眼角的泪花,扯了扯嘴角道,“外婆你不要多想,安心治疗就好了,要听话。”
刚做完手术,麻药的劲还没有完全过去,外婆说了两句之后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温眠把病床恢复原位,看着外婆苍白的面容,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地夺眶而出。
她在外人面前不敢哭,在外婆面前更不敢哭,只能在外婆睡着之后,一个人偷偷流着泪。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彻底黑了。
她浑浑噩噩地回到家中,一打开灯,就看到江晏面色阴沉地坐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