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些女性安装工,她们像天使一样温柔,又像科学家一样严谨。
在所有安装都完成后,我的心里不断冒出这样的想法。
地板上的一些泡沫纸提醒着我,那群男人走得过于匆忙,忘记或者是故意把安装后的垃圾留在了这里。
该死的一群狗东西,我弱弱地骂出了声。
算了,反正我也有好几天没有下楼了,那就趁这次机会,把厨余垃圾一并带下去吧。
在收拾垃圾的过程中,我想起来床边的垃圾桶里也是垃圾满溢。
里面大部分都是用过的餐巾纸,我的鼻炎到了冬季变得很严重,动不动就流鼻涕,苦不堪言。
我拎着大包小包的垃圾,裹紧了大衣,走下了楼梯。
整座居民楼都静悄悄的,好像我是住在这幢楼里的唯一一人。
我也从未见过我的对门邻居,他可能在家里冬眠,看来我之前担忧我们会天天见到然后不得不打招呼,完全是我多虑了。
我走出楼道,踢踢踏踏地走在小路上。外面是一副夜晚的黑暗模样,不知从何时开始,雪花又开始飘了起来。
本来走出楼道就有两个垃圾桶,但是不知为何被移到了小区的大门口,害得我还要走一段路才能扔垃圾。
哪个天才想出来的好点子,可能是想让像我一样的懒人多走几步路多锻炼一下吧。
我不喜欢这样的点子,我们懒人没惹到任何人,怎么老有人想让我们多多动弹呢?
我在黑夜中穿行,地上结了一层薄冰,踩上去滑滑的,要是走得快一点,就很容易摔跤。
我只能像个年迈的老头子那样弯着腰,被漫天的雪花轻轻地击打着,以蜗牛一样的速度前行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我到达了我的目的地。
我打开垃圾桶的盖子,把垃圾扔了进去。
今日的运动量已经超标,我觉得自已好像跑了一个八百米测试,终点没有掌声和鲜花,只有成堆的、被冻成冰块的垃圾。
这时,有人以一种怪异的姿势从门外走了进来。
只见他大幅度地摆动着自已双肩,费劲地走着。
走近了我才发现这是一个瘸腿的女人,穿着梅红色的大衣,黑色的裤子,大红色的保暖鞋,鞋子的前端已被雪水打湿。
她提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里面装了一些蔬菜和包装食物,可能是刚买菜回来吧。
她离我越来越近,她意识到我在看她,立刻低垂着头颅,我突然觉得自已的目光有些不礼貌,于是我移开了目光,转向天空,假装在欣赏雪景。
当地人肯定能够一眼看出来我是外来人员,他们早就对这样的雪景司空见惯了,没有几个人会像我一样,站在冷冰冰的室外一动不动。
她目不斜视地经过了我,往前方的一幢住宿楼走去。
我想等她进楼以后再离开。
“扑通”一声,我听到一声闷闷的声响。
那个女人摔倒了,手里的食材从塑料袋里飞出来,撒了一地,我听到了鸡蛋破碎的声音,血红色的番茄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着,滚到了我的脚边。
她在原地愣了一会,努力地想站起来,这个简单的站起来动作却让她如此吃力。
有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直奔着那女人而去。
我以为这人要把她扶起来,结果却出乎我的意料。
“你怎么才来啊!老子都快饿死了!”
一个叼着烟的男人破口大骂着,用脚踢着地上的女人。
女人失去了平衡,再一次滑倒在地面上。
“瞧瞧你做的好事,怎么这么笨手笨脚的?我让你买的烤鸭呢?”
女人没有说话,指了指地上的塑料袋。
男人暴躁地翻着袋子,用两个手指把那袋冷透了的烤鸭拎了起来。
“都冷得透透的了,而且上面都是尘土和雪花,你让我怎么吃?不是跟你说了吗?凡是买这种熟食,就把它放在衣服的口袋里保温吗?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他高声尖叫着,生怕别人感受不到他的怒火。
“太……太油了……我就……”女人结结巴巴地解释道。
“油个屁,你就是笨蛋一个,要你有什么用……”
一记清脆的耳光响彻黑夜。
“我,我再去给你买……”女人小声说着。
“我的时间你耽误得起吗?贱人!”
男人用极其难听的话骂着依旧坐在地上起不来的女人。
“你闹够了没有?”我不知什么时候冲了上去,听见自已尖利的声音响起,陌生得让我冷汗涔涔。
“你他妈又是什么鬼,老子教训自已的女人,你多管什么闲事。”
男人把嘴里的香烟吐到地上,醉醺醺地说着。
“她是你老婆?我还以为是你的仇人呢!”
我俯下身,想把女人拉起来。
男人又来拉扯我的胳膊,气急败坏地说:“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你他妈给我滚!”
“把你的脏手从我的衣服上挪开,死老头!”我大声地吼叫着。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瓶防狼喷雾,对着他的眼睛就是一阵乱喷。
他手里的啤酒瓶清脆地落到了地上,只见他痛苦地捂住眼睛,往后倒退了好几步,嘴里骂得更脏了。
他流着眼泪,眯着眼睛,想要上来揍我。
我想都没想,拿起地上的啤酒瓶就劈头盖脸地往他头上砸去,瓶子碎成了很多碎片。
“别打了,你们住手啊!”女人绝望地大喊着,可是我们谁也没有听进去。
“我去你妈的!”男人在地上像一条恶心的鼻涕虫那样蠕动着,他的手在地上摸索着,接着他朝我投掷了一个被冻得梆硬的西红柿。
我没想到他的战斗力这么惊人,躲闪不及,我的额头受到了重击,接着我感到一股温热的液体在额头上缓缓滑落。
雪不停地落着,越下越大,像雨点一样砸着。
我不知道今天的自已为什么要多管闲事,为什么突然热血沸腾,为什么要参与到这一场人家的家务事中。
我从来就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看见老人摔倒在地,我会想他肯定是要碰瓷。
我不信任周围的任何一个人。
但或许是他们让我想起了我的父母,他们经常在家里大打出手,那时的我无能无力,只能跟个傻子一样地躲起来。
我再也不想看到男人随意地殴打女人,这样的畜生都该死。
“喂!你们几个在干嘛?都给我老实点。”
夜晚巡逻的警车恰好路过,看到我们几个可疑人员在雪地里东倒西歪的,以为我们几个是在打架,就铁面无私地把我们都押上了警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