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那个声音依旧愚蠢。愚蠢而狡猾，富有磁性且精准，短促而低沉，有着独一无二的音质。“我十四岁从丹麦搬到这里，”晚餐时，当我问及他的口音时，他告诉我，那口音虽微弱，难以察觉，但确实存在。“我的弟弟们已经摆脱了它，但我从未成功。”他的面容依旧严肃，但我能看出他的嘴角在微微上扬，仿佛一抹微笑。“可想而知，我成长的过程中没少被取笑。”
自那晚我们共度之后，自从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他的发音方式便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一连几天，我都坐立不安，四处张望，仿佛在任何时刻都能听到他的声音。即使我在公园慢跑、独自在办公室、在杂货店排队时，也会觉得他就在附近。那声音仿佛粘在了我的耳畔，渗透进了我的内心——
“萨迪？”埃里克那标志性的嗓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带着一丝重复的语调，或许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是吗？”
“什么……是吗？”我抬头望去，发现他正站在控制面板旁。在应急灯昏暗的阴影下，他依旧那么……天哪。看着他那英俊的面容就是个错误。他是个错误。“对不起，我……你刚才说什么？”
“你的手机能用吗？”他再次耐心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温柔。
他为何如此温柔？他本不应如此温柔。在我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决定四处打听他的消息来折磨自已，但从未听人提起过“温柔”这个词。一次也没有。人们常说，他是纽约顶尖的工程师之一，以工作出色和脾气暴躁而著称。不苟言笑，冷漠疏离。尽管他在我面前从未这样过。当然，直到后来。
“嗯。”我从黑色定制裤子的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了主键。“没信号。但这是个法拉第笼，”我自言自语道，“电梯井是钢制的。射频信号无法形成回路，也……”我注意到埃里克正盯着我，于是突然住口。对，他也是工程师。他已经知道这些了。我清了清嗓子。“没信号，对。”
埃里克点了点头。“Wi-Fi 应该能用，但这里不行。所以也许这是——” “——整个大楼停电了？”
“甚至可能是整个街区。”
糟糕。
糟糕，糟糕，糟糕。糟糕。
埃里克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因为他打量了我一会儿，然后安慰道：“也许这样最好。如果他们知道停电了，一定会有人来检查电梯的。”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可能需要一段时间。”一如既往地坦诚。
“多久？”
他耸了耸肩。“几个小时？”
几个小时？在比我已经小到可怜的浴室还要小的电梯里？和埃里克·诺瓦克，那座最沉闷的斯堪的纳维亚山脉？埃里克·诺瓦克，那个我……
不。不可能。
“我们一定能做些什么，”我故作镇定地说道。我发誓我没有慌张。只是有点。
“我想不出什么办法。”
“但是……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我问道，讨厌自已声音中的哭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