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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
我梦见了海洋。
然而，并非是北极的海洋，也不是挪威这里的这片海洋，它那紧密相连、泡沫飞溅的波浪不断地撞击着斯瓦尔巴群岛的海岸。也许我有些不公平：巴伦支海完全值得去梦寻。那些漂浮的冰山和无法居住的永久冻土岸也同样如此。我周围一片都是严寒的蔚蓝之美，如果这就是我死去的地方，孤独、颤抖、受伤，而且还非常饿……好吧，我没有理由抱怨。
毕竟，蓝色一直是我的最爱。
然而，梦境似乎并不这么认为。我躺在这里，半梦半醒，身体逐渐失去宝贵的温度。我看着紫外线晨光穿透几小时前困住我的裂缝，我能梦见的唯一海洋，竟是火星上的那片。
“阿罗约博士，你能听到我吗？”
我想，这一切几乎令人发笑。我是一名NASA的科学家，拥有航空航天工程的博士学位，并在行星地质学领域发表了多篇论文。在任何时候，我的大脑都是一片混乱，充满了关于大规模火山活动、晶体流体动力学以及在中型人类殖民地启动所需的抗辐射设备的零散想法。我保证，当我自认为我对火星的了解几乎无所不知时，并非是在自大。包括这样一个事实：火星上没有海洋，而且科学家们对于它曾经存在过海洋的观点也争议很大。
所以，是的。我临死前的梦是荒谬的，也是科学上不准确的。我本可以为此发笑，但我现在脚踝扭伤，还身处大约十英尺深的地下。似乎最好是节省我的能量，为即将到来的事情做好准备。我从不真正相信有来世，但谁知道呢？最好还是谨慎行事。
“阿罗约博士，你收到吗？”
问题是，这个不存在的火星海洋在呼唤我。我能感受到它在我腹部深处的引力，即便在这个世界的冰冻顶端，它也温暖了我。它那碧绿的水域和锈迹斑斑的海岸线离我将要死去并腐烂的地方大约有2亿公里，但我无法摆脱这种感觉，它们想要我更近一些。那里有一个海洋，一个沟壑网络，一个充满氧化铁的巨大行星，它们都在呼唤我。请求我放弃。倾斜。放手。
“阿罗约博士。”
然后是那些声音。来自过去的随机、不可思议的声音。好吧，其实是一个声音。总是同样的声音，深沉而隆隆作响，没有明显的口音，辅音发音清晰。我必须说，我并不真正介意它。我不确定为什么我的大脑现在决定将它强加给我，尤其是它属于一个不太喜欢我的人——一个我可能更不喜欢的人——但这是一个很好的声音。A+。在生死关头值得聆听。尽管伊恩·弗洛伊德从一开始就不希望我来到这里的斯瓦尔巴群岛。尽管我们最后一次在一起时，他固执、无情、不讲理，现在他的声音听起来却只是……
“汉娜。”
近了。这真的是伊恩·弗洛伊德吗？听起来近了？
不可能。我的大脑已经愚蠢地冻结了。一定全完了。我的时间到了，末日临近，然后……
“汉娜。我正在来找你。”
我的眼睛猛然睁开。我不再做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