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鸡的突然发声,让现场安静下来。
陈浩南,很没面子。
刚才他还问人家,到底是大哥听小弟的,还是小弟听大哥的。
眨眼之间,回旋镖落在了自己头上。
鱼头标没说话,但饶有兴致的眼神、嘴角勾起的笑容,分明就是在奚落他。
陈浩南脸上发烫,咬着牙憋下一口气,冲山鸡说道:
“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为什么要回去说啊?有什么现在不能说的?”
山鸡摊开手,不依不饶道:
“你知不知道这是我返回港岛办的第一件事?如果不把那个大傻带回去,你让丁瑶怎么看我?”
“丁瑶丁瑶,你能不能有点长进?”
陈浩南也怒了,指着山鸡的鼻子骂道:
“从小到大你都是这副德性!没有女人你会死啊?你自己想想,你哪次办事不是因为女人掉链子?澳门那次,要不是因为你跟那对双胞胎搞了一夜,巢皮根本就不会死!这次你又是这样!带个台湾女人回来干什么?她一句话你就什么都不管了?”
陈浩南的话很重,甚至将兄弟惨死的旧账也翻了出来。
山鸡眼眶发红。
因为那一晚,他确实搞了一对双胞胎,可陈浩南也没闲着......
陈浩南搞了他山鸡的马子!
被自己大哥戴了绿帽子,才是山鸡跑路湾岛的根本原因!
他没有想到,自己不计前嫌,带着三联帮的支持返回港岛,帮陈浩南东山再起,他陈浩南却把当年的责任全部推到自己身上?
心寒。
出来混,最讲究面子。
原本不战而退就己经很没面子了。
现在当着外人的面兄弟反目,更是成了笑柄。
陈浩南不再言语,当先扭头离开。
洪兴仔们也稀稀拉拉的跟着他离去。
大天二走过来,搂住山鸡的肩膀,笑着劝道:
“走啦山鸡,你刚回来不知道港岛现状,那个雷天佐很邪门的......”
“走啦走啦,我请你去夜总会啊,这就对了嘛,我们兄弟这么久没见,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啊,没必要在这里纠结的,走啦走啦......”
洪兴的人全部离开。
等候多时的救护车,载着大傻和小结巴去医院。
大头指挥鲤鱼门的人把那部奔驰车翻过来。
不得不说,限量款的奔驰确实有东西,都撞成这样了还能开。
路边,鱼头标掏出一盒三五,正要递给飞机一根。
飞机掏出一盒万宝路。
“抽我的,标哥。”
“嘿嘿,”鱼头标笑起来,接过烟,拍了拍飞机的肩膀。
“飞机啊,以前的事都不说了。你现在跟着佐少,真的是飞黄腾达呀,我在鲤鱼门混了一辈子,碰到洪兴的人都不敢大声讲话,你今天报个名号,陈浩南调头就走,哈哈哈,铜锣湾飞机哥是真的威啊......”
嘴上吹捧着,鱼头标掏出打火机,想帮飞机点烟......
飞机却把嘴里的万宝路取下来,盯着鱼头标的眼睛说道:
“陈浩南不是怕我,他是怕我背后的老大,雷天佐。”
“呃...”马屁拍在马腿上,鱼头标有些尴尬。
飞机没再说话,转身走向那部撞烂的奔驰。
大头捏着手绢,正在擦拭安全带上的鲜血。
飞机一屁股坐进去,关上车门。
“走啦。”
“噢...”大头小跑着坐上副驾。
一脚油门,扬长而去。
鱼头标看着逐渐变小的红色尾灯,笑了。
“标哥,今天运气真好啊!站个台就赚了十万块!”
鱼头标的身体没动,眼珠子骨碌一转,斜眼瞥向那个小弟。
冷笑一声,从怀里抽出那张纸。
“十万块?你喜欢啊?喜欢就送给你咯!”
小弟接过纸,低头一看。
我靠!
这哪是什么支票,分明是鲤鱼门胜记茶餐厅的点菜单!
还是沾了油的那种!
小弟委屈极了。
“标哥,上次还弄张假支票糊弄我们,这次连假的都不给了?”
“嘿嘿嘿...”鱼头标笑得很得意。
“你懂什么,雷天佐要是给钱,反倒是把我们当外人了。收钱办事,两不相欠,没有情分,全是生意。”
“现在就不同啦,我们没收钱,雷天佐就欠我们一个人情......”
小弟挠挠头。
“标哥,你是说雷天佐的人情很值钱......”
鱼头标点起那支万宝路,指点道:
“正所谓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变化龙。雷天佐一个人打穿了九龙城寨,还把洪门祖庭给端了,就连那副对联也被他抢回去,你猜以后港岛社团的祖庭,是九龙城寨还是荃湾?”
“最关键的是,这个雷天佐只有二十岁啊!这样的人,只要不出意外,起码还能混三十年!我们出来混,目光一定要长远,方向一定要选对!你们看那个飞机,呆头呆脑的,他以前什么衰样你们比我还清楚啊!你们再看看他现在,是不是很威风啊?关键就是选对了方向!”
“当然了,”鱼头标话锋一转。
“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雷天佐混的,这个也要讲究缘分。但是大家不用担心,我们今天帮了佐少,按照他的性格,将来一定会还给我们人情!而且整个和联胜,只有我们鲤鱼门同佐少的关系是最好的!只要大家好好做事,将来我们一定会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鱼头标单手夹烟,另一只手扶着后腰,意气风发地说道:
“各位兄弟,千万不要因为眼前这一点得失斤斤计较,跟未来三十年的发展相比,一张小小的支票算什么呀~”
“噢~原来是这样...”小弟们纷纷点头。
“标哥说得有道理啊......”
鱼头标咧嘴一笑,大手一挥。
“行啦,收工收工,回去我请大家喝汽水,一人一瓶!你们先上车,我去方便一下。”
说罢,鱼头标翻过护栏,独自一人跑去滩涂边尿尿。
看了一眼身后没人跟着,他掏出手机打给串爆。
“老大,事情搞定了。”
“没打架,根本就没打起来,陈浩南一听我们收了十万块,扭头就走啊!嘿嘿,我们鲤鱼门的招牌还是很亮的!”
“什么?说了说了!”
鱼头标又回头看了一眼正在上车的小弟们,低声道:
“没人怀疑,大家都觉得很高兴啊,毕竟是雷天佐的大饼嘛,就算是画的,也很香啊!”
电话那头,串爆沉默了几秒。
“阿标,我吞下这笔钱,你会不会不开心呐?”
鱼头标如遭雷击,吓得一激灵。
“怎么会啊老大!我对你一首是忠心耿耿的!老大,你为我们鲤鱼门奋斗了一辈子,这十万块本来就应该是你的!老大,你这个人就是太有责任感了,总是太在意下面人的感受,我真的好心疼你啊!”
电话那头,串爆明显是笑了。
“阿标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最受我的信任。你知道的,我都快70岁了,要找退路的......”
“雷天佐跟九龙城寨立规矩,你还记不记得是哪几条啊?”
鱼头标一边嘘嘘,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说道:
“走粉卖糖、拐卖人口、逼良为娼,斩!”
电话那头的串爆,发出一声叹息。
“连城寨都不许走粉了,你说我们鲤鱼门还能不能走粉呐?”
“我...”鱼头标愣住了。
又听串爆说道:
“阿标,有了这十万块,我也差不多可以退休了,这次的货出完,我们就不再走粉了。”
“不走粉?那我们吃什么?”
“哼,”串爆发出一声嗤笑。
“你还怕没得吃啊?放心吧,雷天佐肯定把一切都安排好了,他就算不给这张支票,我也一定会帮手,这样他都肯给钱,那就不是找我帮忙了,是让我金盆洗手啊......”
“阿标,我年纪大了,翻不起什么大浪了,鲤鱼门将来还是要靠你,我现在能做的,就是多为你捞一点筹码。”
“你看着吧,今晚打成这样,和联胜肯定要开会,到时候雷天佐需要我帮忙讲话,我一定帮你、帮鲤鱼门多捞点好处!”
鱼头标热泪盈眶,感动极了。
“老大,谢谢你,老大!”
挂断电话,串爆捻起那张十万块的支票,对着灯光看了又看,得意道:
“出来混,最重要就是食脑;做老大,最重要就是让别人卖命,不会笼络人心,怎么做老大呀?嘿~”
......
西贡,沿海大道。
长长的车队末尾,大天二独自驾车载着山鸡。
兄弟二人许久未见,有很多交心的话要说。
“山鸡,其实你走了之后,南哥真的变了好多,他现在的瘾...好大的!”
“唉,你不知道我们过得有多惨,以前混铜锣湾,有的吃有的玩,现在窝在西贡这种乡下地方,好多兄弟都对他有意见的......”
“说真的,我有时候真的不知道他怎么做老大的!”
山鸡摘下手腕上的劳力士,面无表情道:
“帮我约一下蒋先生吧,耀哥也行......”
大天二眼睛一亮。
“你想首接和蒋先生谈合作?”
山鸡戴上墨镜。
“以前的我,是陈浩南的小弟,当然没资格去见蒋先生。”
“但是现在的我,是三联帮毒蛇堂堂主,我要同蒋先生聊的,是军火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