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萍与苏涉之事已了,众人亦当准备返程。
至于栎阳城后续诸事,温情自会全权处理,被关押在秣陵苏氏的人质,亦将由他们救回。
栎阳常氏大抵会就此解体,而秣陵苏氏将如何,暂且无从得知。
魏无羡与蓝忘机已无再回栎阳之意,蓝忘机虽不舍,却也只能将温苑交还温宁。
然而,温宁并未接手,反退两步,垂首低声道:“阿苑跟随我等,会吃苦的。而且,阿苑很喜欢二位,所以,蓝二公子,魏公子,阿苑便托付于你们了。”
魏无羡稍显讶异道:“你将小阿苑托付于我们,你姐姐可知?”
温宁道:“这就是姐姐的意思。跟随二位,阿苑能过得更好,还请,务必留下阿苑。”
闻此,魏无羡与蓝忘机相视无言,心内却皆是欢喜。
他们本就颇为喜爱这孩子,可他终究不是自已家的,岂能说带走便带走。
而今,这孩子是温情主动托付于他们,他们又岂有不收之理。
最终,魏无羡与蓝忘机应诺将此子留于身旁,使温苑与他堂叔作别,方一同回夷陵去。
望着四散而去的几人,薛洋竟有几分不舍。
适才与魏无羡争执,只觉往昔孤身行于世间甚为孤寂,若能与魏无羡这般人交友,似乎也是极好的。
他轻笑一声,转身正欲离去。
金光瑶忙叫住他,“成美,你今后有何打算?”
薛洋止住脚步,仰天而望,“不知道,我又没有家,四处闲游咯。还有,别这么叫我。”
金子轩沉思须臾,道:“其实,你大可继续留于金麟台,有我在,也无人能赶走你。”
薛洋忽然转过身来,疾步走向金子轩与金光瑶,在他们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薛洋已然越过他们,手中还多出两个钱袋。
他掂量着钱袋的重量,甚为满意,“就当作是给我的饯别礼了。”
看着薛洋手中的两个熟悉的钱袋,金子轩和金光瑶下意识往怀中一摸,果真不见了。
两人大为震惊,若非薛洋摸走他们钱袋后并未离开,他们甚至都未曾察觉到,薛洋不过是路过他们身侧,便如此堂而皇之地顺走了他们的钱袋。
金光瑶满心无奈,道:“你若需银钱傍身,大可直言向我们索取,何必行偷窃之事,若是被外人瞧了去,多丢人。”
薛洋嘴角微扬,道:“在你们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顺走你们的钱袋,是为偷窃,而我这是明抢。而且,我向来如此,你又不是不知道。”
金光瑶道:“这些钱财应足够你挥霍数月,日后切不可再吃饭不给钱,还砸人摊子。”
薛洋收起钱袋,“无需你多管闲事,我今后丢的也不再是你金家的脸面。走了,后会有期。”
言罢,他头也不回地迈步离去,至于将去往何方,他自已也无从知晓。
见他渐行渐远,金子轩忽地向前追了几步,高声喊道:“阿洋!若是实在无处可去,就去云梦!阿离定然也甚是挂念你!你若去了,替我向阿离问声好,”
薛洋抬手挥了挥,算作回应。恰巧不知该何去何从,经金子轩如此一提,他也算有了目的地。
云梦确实是个好去处,况且那里还有魏无羡的一位友人,去游玩两日倒也未尝不可。
望着又恢复冷清的金麟台,金子轩不禁叹息,“才热闹一日,便又都离去了,我们这金麟台,着实留不住人呐。”
金光瑶轻声一笑,道:“怎会。很快便会再度热闹起来的,不是吗?阿兄。”
闻听此言,金子轩面色微红,转过头去,“哎呀,你说什么呢。”
金光瑶看着眼前人久久未曾落下的嘴角,也是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不出半月,栎阳一带传出的染病之事便平息了下来,世间各地城镇也重新接纳了来自栎阳的商人。
然而,与此同时,世间却突然传出另一则流言蜚语。
众所周知,魏无羡与蓝忘机同修仙诡之道,居于夷陵乱葬岗,其行径与寻常修士大不相同,是为世间所耻的邪魔歪道。
近来,乱葬岗屡屡传出孩童啼哭之声,夷陵城中,亦常见夷陵老祖与含光君怀抱孩童外出闲游。
故而,夷陵城居民一致认为,此二人皆为男子之身,无法生育,遂偷盗他人孩童算作自已的孩子来养。
此事魏无羡与蓝忘机虽也曾解释过多次,但无人愿意听,也不相信。
也因此,致使二人多日只得蒙面上街,或往远处城镇采买,唯恐身份败露。
谁曾想,二人在外维护多时的赫赫声名,竟因一孩童而毁。
初时,这谣言仅于夷陵一带流传,可久而久之,便逐渐传至他处,而且越传越离谱。
由刚开始的偷孩子,到他们丧心病狂诱骗女子为之生子。
到最后,世间便开始流传,修诡道可改人身体构造,致使男子亦能如女子一般怀孕生子。
而魏无羡与蓝忘机身边带着的那个孩子,其实就是他们亲生的。
乱葬岗上,几位修士目光灼灼,凝视魏无羡,激动问道:“老祖!那孩子果真是你所生?”
“究竟如何生的?男人生子,是否与女子相同?”
“修诡道竟能使男人生子,如此,我与我夫岂不也能有个孩子了?”
……
众人七嘴八舌,魏无羡只感头痛欲裂。
蓝忘机只说过修诡道损人心身,却未曾言及,还损神智啊!
“够了!”魏无羡忽暴喝一声,像看傻子般看着眼前几人,道:“我是未曾回来过吗?怀没怀你们不知道?射日之征结束迄今未足一年,我上哪生个一岁多的孩子。”
前世温情一脉被魏无羡藏匿于乱葬岗,衣食匮乏,众人常饥饱不定,生活并不算好。
故而,那时的温苑被养育得极度瘦弱,即便已能言善走,看上去也不似已满周岁的孩童。
现今,温情等人虽漂泊无定,生活却颇为顺遂。
而温情身为医师,于饮食方面自然是要追求营养均衡,温苑在她的悉心照料下,若不细问,着实难以察觉他仅有一岁多。
那几名修士闻此皆为之一怔,其中一人道:“那孩子才一岁多啊,我瞧着倒像是两三岁模样。”
另一人道:“一岁多的话,那应是射日之征时降生的,那时老祖可有修诡道?”
又一人附和道:“不知道啊,那时战事激烈,算上怀胎十月,即便有孕恐怕也难保。”
魏无羡切齿道:“他多大也不是我生的啊!”
几人瞧了眼魏无羡,又转头继续议论着各自的想法,任凭他如何解释,即便有理有据,他们也认定了他能生育。
魏无羡无奈扶额,所幸乱葬岗内仅他们几人认定他能生育,其余人尚算理智,也能听得懂人话,不至于让他心生绝望。
如今乱葬岗虽设下法阵净化怨气,但人数众多,难免会有遗漏的怨气溢出。
让温苑久居乱葬岗,即便有人代为照拂,亦非长久之策。
他们又常常四处夜猎,具一定危险,亦不便携其同行。
温情既将温苑托付于他们,他们自当悉心照料,万不可真让他久居乱葬岗。
他们原本的计划是待乱葬岗这些修习诡道之人身上的怨气尽数净化后,再返姑苏。
而今观之,怕是只能将返姑苏的计划提前了。
即便不为已身,也应为温苑着想。将温苑送回蓝家,对他的成长更为适宜。
伏魔殿内,魏无羡卧于石榻之上,蓝忘机则端坐于他身侧,与往昔不同的是,而今他们之间多了个温苑。
蓝忘机缓缓抬手,轻揉温苑的脑袋,沉声道:“阿苑,你可愿随我们一同回姑苏?”
温苑歪着小脑袋,满脸疑惑,他并不知蓝忘机所言的姑苏在何地,甚至不知那是个地方。
魏无羡侧身而卧,为他解释道:“你蓝爹爹的意思是,你是想留在此处,还是与我们一同前往另一个家玩。”
温苑沉思片刻,一手紧攥蓝忘机的小指,一手紧拽魏无羡的衣袖,用力点头,应道:“嗯!阿苑要和,阿爹阿娘,一起!”
魏无羡嘴角微扬,轻捏温苑的小脸,望向蓝忘机,问道:“那我们何时动身?”
蓝忘机答道:“三日后。”
魏无羡道:“会不会太仓促了?”
蓝忘机道:“无妨。早些回去,也可早做安排。”
魏无羡坐起身子,“可要先知会家中一声?”
蓝忘机道:“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