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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科是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实习生。
但程亮，绝对是这批实习生里最“奇葩”的一朵。
人家实习生，踩着点来，盼着点走。
他倒好，每天天不亮就跟打了鸡血似的第一个到岗。
干嘛呢？
整理病历。
还是近五年急诊科所有腹痛相关的误诊病例。
这哥们儿是来实习的还是来当档案管理员的？
其他几个实习生睡眼惺忪地晃进来。
看见程亮埋头在故纸堆里。
又开始日常群嘲模式。
“哟，程博士又在研究国家大事呢？”
“可不是嘛，说不定人家想从旧报纸里淘出个诺贝尔奖来。”
程亮头也不抬，心里默念：“凡人，凡人，不懂了吧？”
“哥这是在开挂前做数据分析呢！”
他不仅整理。
还用红笔在其中三份病例上重重画了圈。
全都是急性胆囊炎。
全都被当成普通胃病给漏过去了。
然后，他还捣鼓出了一张“胆囊超声快速评估表”。
表格做得有模有样，条理清晰。
从诱因、症状、体征到建议检查，一条龙服务。
他把表格往护士台一放，打算“推广”一下。
结果，一个刚睡醒，头发还翘着一撮毛的实习生小刘打着哈欠路过，瞟了一眼。
“噗——胆囊超声快速评估表？程亮，你认真的吗？”
小刘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遍，笑得更大声了。
“我说哥们儿，你是不是在国外剧本杀玩多了？还搞上流程图了？”
“就是就是，一个实习生，不跟着老师好好看病，整这些花里胡哨的。”
另一个实习生也凑过来说风凉话。
程亮依旧是那副懒得跟你们计较的表情。
默默把评估表又收了回来。
“哼，等你们吃瘪的时候，就知道哥的厉害了。”
他心里的小人儿叉着腰。
说曹操，曹操就到。
上午十点，急诊室的门被推开。
一个捂着肚子的中年大妈被家属搀扶着走了进来。
嘴里哎哟哎哟地叫唤。
“医生，医生，快给我看看，我这胃啊，疼死我了！”
大妈一脸痛苦面具。
接诊的正是那个嘲笑程亮最起劲的实习生小刘。
小刘上前，常规问诊。
“阿姨，您这胃痛多久了？”
“以前有过吗？有没有反酸烧心啊？”
大妈一边哼哼唧唧，一边回答。
“就今天早上开始疼的，以前也有过，吃点胃药就好了。”
“今天好像特别厉害……”
小刘点点头，刷刷刷就在病历本上写：急性胃炎？
“行，阿姨，我给您开点抑酸药，再打个止痛针，观察一下。”
小刘显得胸有成竹。
程亮在旁边听着，眉头却越皱越紧。
胃痛？
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装作不经意地问。
“阿姨，您能指指具体是哪个位置疼吗？”
大妈指了指右上腹。
程亮又问：“您深吸一口气试试，这里会不会更疼？”
他一边问，一边轻轻把手按在了大妈的右上腹胆囊点的位置。
大妈倒吸一口凉气，配合地吸气。
“哎哟！疼疼疼！你一按，我一吸气，这里就更疼了！”
大妈叫了起来。
墨菲征阳性！
程亮心里咯噔一下。
这症状，太熟悉了！
他立刻对小刘说：“等等，先别开药。”
“这个病人右上腹压痛明显，墨菲征阳性。”
“我高度怀疑是胆囊问题，最好做个急诊超声看看。”
小刘刚要开医嘱的手停在半空，一脸不爽地看着程亮。
“我说程亮，你是不是看谁都像胆囊炎啊？”
“人家都说了是老胃病了！”
“老胃病就不会得胆囊炎了吗？”
程亮反问，语气也瞬间严肃了起来。
“万一是胆囊结石嵌顿，甚至化脓了呢？”
“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这时候，急诊科主任赵毅潇正好查房路过，身后跟着李护士长。
赵毅潇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
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神锐利。
他是胃肠外科的专家，也是整个急诊科的定海神针。
他停下脚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两个实习生“争论”。
李护士长也觉得程亮今天有点反常的执着。
但她更相信经验。
小刘被程亮怼得脸上挂不住。
但又不敢真担责任。
只好求助地看向赵毅潇。
赵毅潇推了推眼镜，问程亮：“哦？你判断的依据是什么？”
程亮深吸一口气，他总不能说“我媳妇上一世就是这么没的吧？”
他顿了顿，憋出两个字：“首觉。”
“噗——”
小刘差点笑喷。
赵毅潇倒是没笑，反而若有所思地看了程亮一眼。
然后对小刘说：“去做个超声看看吧，小心无大错。”
小刘不敢违逆主任。
只好不情不愿地开了超声单。
结果很快出来了。
超声提示：胆囊多发结石，其中一枚己嵌顿于胆囊颈部。
胆囊壁毛糙增厚，胆囊肿大，透声差——急性胆囊炎伴化脓可能！
小刘的脸当场就绿了。
我靠，还真是！
这小子蒙的吧？！
赵毅潇看着超声报告，又看了一眼程亮。
眼神里多了一丝探究。
李护士长也暗暗心惊。
这个新来的美国博士，好像有点东西啊。
这“首觉”也太准了点。
…………
下午，科室进行每周一次的小考。
题目都是些急诊常见病的基础知识。
当赵毅潇念到：“急性胆囊炎最危险的并发症是什么？”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程亮脱口而出：“胆囊穿孔诱发脓毒血症！”
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的指甲狠狠掐进了掌心，一阵尖锐的刺痛。
脑海中。
瞬间闪过陈玉莹苍白无力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心电监护仪上那刺耳的首线……
庸医误我啊！
如果当时。
能早一点，再早一点……
赵毅潇和李护士长都注意到了程亮一瞬间的失态和眼底的痛色。
这小子，有故事啊。
…………
好不容易熬到下班。
其他实习生都迫不及待地跑了。
程亮却背着包，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医院的解剖室。
解剖室里常年低温。
福尔马林的味道有点冲鼻子。
程亮从包里掏出一个密封袋。
里面装着一块新鲜的猪胆。
这是他特地从菜市场买来的“教具”。
然后，他又掏出了一套迷你腹腔镜练习器械。
【叮！检测到宿主正在进行高强度专项训练，‘腹腔镜胆囊切除术（猪胆模型）’模块己激活。】
【正在加载解剖结构……加载完毕。】
【请宿主开始操作。】
程亮深吸一口气，眼神专注得像要吃人。
虽然只是猪胆，但他依旧一丝不苟。
用打气筒凑合一下建立“气腹”，穿刺，置入腹腔镜镜头和操作钳。
“视野还是有点模糊啊，这猪的脂肪也太厚了点……”
“胆囊三角……嗯，这个角度分离胆囊管和胆囊动脉需要更小心。”
他全神贯注地练习着游离、钳夹、切断。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他却浑然不觉。
就在他练得起劲的时候。
解剖室的门被悄悄推开一条缝。
两个实习生的脑袋探了进来，正是小刘和另一个。
他们看到程亮对着一块猪下水“上下其手”，还念念有词。
顿时憋不住笑。
小刘拿出手机，悄悄录了下来。
“哈哈，这程博士怕不是魔怔了吧？对着猪胆练开刀？”
“说不定人家在研究怎么做‘爆炒猪胆尖儿’呢！”
“赶紧发到实习生群里，让大家一起乐呵乐呵。”
程亮对门外的动静毫无察觉。
他的世界里，只有那颗小小的猪胆。
和他手中冰冷的器械。
一遍，两遍，三遍……
他盯着自己微微颤抖但日益稳定的手。
上一世的悲剧，不能再重演了！
黄金4小时，急性胆囊炎的最佳救治时间！
他盯着自己的手。
誓要在黄金4小时内救下更多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