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清晨的吴山居被薄雾笼罩，我站在天井里，看张起灵将最后一叠旧绷带放进木箱。阳光穿过葡萄叶的缝隙，在绷带上投下斑驳的影，那些深浅不一的血渍，此刻都泛着柔和的光，像岁月沉淀的琥珀。
“真的要捐出去？”吴邪抱着草药包站在门口，声音里带着不舍。木箱里的绷带承载着我们太多回忆——有我替他挡刀时染血的白纱布，有他熬夜替我缠绷带时蹭上的墨渍，还有胖子用炸药包换来的急救绷带，边缘还留着焦痕。
“嗯。”我轻轻抚摸着箱底的绷带，指尖触到一块绣着小粽子的布条，那是解雨臣用银线替我加固过的。黑瞎子突然从房梁上跃下，往箱子里扔了包糖果：“小无忆儿，放两颗糖进去！让拿到绷带的人知道，伤痛也是甜的！”
解雨臣的银线系住箱盖，腕间的花形疤在晨雾中若隐若现：“每个绷带里都缝了安神草，我在标签上写了换药步骤。”潘子检查着木箱的锁扣，枪管在晨光中映出我的倒影：“车己经备好了，路上小心。”
张起灵扛起木箱时，我看见他后颈的旧疤上贴着我昨天缠的绷带，虽然歪扭却很牢固。记忆闪回——在古潼京的废墟里，他曾用撕下的衣角替我包扎腹部的伤口，血浸透布料，他却用身体替我挡住风沙。
灵隐寺的香客们围在木箱周围，有摔伤的孩童，有劳作的匠人，还有远行的旅人。当他们翻开绷带时，惊喜的轻呼声此起彼伏——有人发现了藏在绷带里的糖果，有人看到了手绘的换药示意图，有人摸到了夹层里的平安符。
“哥哥，这个小粽子贴纸好可爱！”扎羊角辫的小女孩举着绷带笑，她膝盖的擦伤还渗着血，却因为贴纸而忘记了疼痛。我蹲下来替她贴好绷带，绞丝镯上的银珠蹭过她的小腿，像一片温柔的云。
张起灵站在一旁，默默替老人缠好手腕的绷带。他的动作流畅而轻柔，阳光穿过他指尖的缝隙，照亮了老人眼角的皱纹。我突然想起，他也曾这样替无数受伤的人包扎，在黑暗的墓穴里，在冰冷的雪地里，在绝望的深渊旁。
“谢谢你们。”抱着孩子的母亲红着眼眶说，“这些绷带比药还管用。”吴邪挠挠头笑了，胖子偷偷抹了把眼睛，黑瞎子吹着口哨给孩子们变魔术，解雨臣用银线替香客修补破损的绷带。
暮色降临时，木箱己经空了大半。我坐在寺前的石阶上，看最后一缕阳光爬上张起灵的眉梢。他递来一颗水果糖，包装纸上印着小粽子图案，和我们绷带上的一模一样。
“疼吗？”他轻声问，指腹擦过我腕间的血纹。
我摇摇头，剥开糖纸塞进他嘴里：“你呢？” 他咬碎糖果，眼底泛起细碎的光：“甜。”
风卷起寺前的落叶，我看着香客们带着绷带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那些曾以为只会带来痛苦的绷带，原来也能承载如此多的温柔与希望。它们不再是伤痛的象征，而是跨越生死的守护，是穿透黑暗的微光，是连接人心的纽带。
“以后还会有很多伤口吧。”我望着远处的群山，想起青铜门后未竟的秘密，想起血脉里未清的毒，“但我们不会再害怕了。”
张起灵转头看我，眼中倒映着万家灯火：“因为我们有彼此。”
是的。
因为我们有彼此。
有吴邪的天真作引，有胖子的义气作胆，有黑瞎子的不羁作锋，有解雨臣的温柔作盾，有潘子的沉稳作锚，还有张起灵的沉默作舟。
我们是彼此的药，彼此的光，彼此的绷带。
月升时分，我们踏上归途。吴山居的灯笼己经亮起，葡萄架在晚风里沙沙作响。胖子哼着跑调的歌，吴邪数着天上的星星，黑瞎子靠在解雨臣肩头打盹，潘子开车的手势稳如磐石，张起灵的手轻轻覆在我腕间的血纹上。
我知道，无论前方还有多少未知的险途，多少需要用血去解开的谜题，多少需要用伤去铭记的过往——我们都不会再孤单。
因为我们的生命早己交织成网，我们的伤痛早己酿成甘酒，我们的绷带早己化作翅膀。
苏无忆，不再是漂泊无依的孤舟。
他是长河里的一滴水，是星群中的一颗星，是时光里的一个逗号，是爱与被爱的永恒命题。
而这命题的答案，就藏在彼此掌心的温度里，藏在缠绕的绷带里，藏在永不褪色的羁绊里。
风里传来灵隐寺的钟声，惊起檐角的宿鸟。我靠在张起灵肩上，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看着漫天星斗，突然笑了。
这人间烟火，这伤痛与爱，这永不完结的故事——真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