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为什么!”老爷子怒喝道。
“因为今天早上,我就在河边!”
“我亲眼看着这小伙子,一条一条,把这些活蹦乱跳的鱼从河里钓上来的!”
“人家这鱼,比你那颗心都干净!”
“你个有眼无珠的东西,连好赖都分不清,你还当什么执法人员?”
“你给我滚回家去!”
“这件事没完!”
老爷子指着沈福彦的鼻子,厉声喝道。
“我回去就给你爹打电话!”
“我还要连他一块儿揍!”
“我倒要问问他,他就是这么教儿子的!”
“教出你这么个东西,来祸害社会,给我们沈家丢人现眼!”
老爷子一番话,骂得是酣畅淋漓,掷地有声!
原来,老爷子早上就在河边!
原来,他亲眼看到了陈飞钓鱼的全过程!
这下,什么死鱼烂虾的借口,全都被戳穿了!
成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沈福彦彻底懵了。
他脸上的血色“刷”的一下褪得干干净净,比死鱼的眼珠子都白。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随便找个软柿子捏。
想讹点钱花花,怎么就踢到了这么一块比花岗岩还硬的铁板上?
而且,这块铁板,还是自家的!
“我……我……”
沈福彦张着嘴,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想解释,可怎么解释?
说自己没看见?
老爷子亲眼看着陈飞钓上来的!
说自己看错了?
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
这谎,没法圆了!
“你!还有你们两个!”
老爷子骂完了孙子,又用拐杖指了指旁边那两个吓得跟鹌鹑一样的年轻城管。
“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东西!”
“人家给你们这身皮,是让你们维护市容,服务百姓的!”
“不是让你们跟着这种败类,出来敲诈勒索的!”
“还愣着干什么?”
“给我滚!”
“全都给我滚回家去!”
老爷子声如洪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回去!在家给我跪着!”
“你爹回来之前,你要是敢站起来,我打断你的狗腿!”
“我说的!”
这句话,是对着沈福彦吼出来的。
沈福彦浑身一个激灵,魂都快吓飞了。
让他回家跪着,等他爸回来?
那不是死定了!
他爸要是知道他仗着自己的名头在外面干这种事,非得扒了他一层皮不可!
现在又加上爷爷这尊大佛……
“听见没有!”
老爷子见他不动,眼睛一瞪,手里的拐杖又扬了起来。
“听见了!听见了!”
沈福彦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起来。
他再也不敢有半分停留,拉着自己那两个同样吓傻了的同伴。
连头都不敢回,一溜烟地就往巷子口跑。
那狼狈的样子,活像是被猎人追赶的兔子。
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角。
刚才还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执法人员”,就这么灰溜溜地跑了。
紧接着,便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
“我的天!这叫什么事啊!”
“亲爷爷当街教训亲孙子,这可真是活久见啊!”
“那小子也真是活该!你看他刚才那嚣张劲儿,就该这么治他!”
“还是老一辈的家风正啊!这老爷子,我佩服!”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看向老爷子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赵大婶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开了染坊。
她下巴还维持着快要掉下来的姿势,眼睛瞪得溜圆。
完了。
全完了。
她本来还指望着沈福彦能把陈飞这个眼中钉给彻底拔掉。
最好罚得他倾家荡产,再也不敢出来摆摊。
可现在呢?
陈飞毫发无伤。
反倒是她寄予厚望的沈福彦,跟条丧家之犬一样被赶跑了。
这叫什么事?
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她丈夫谢民业在旁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压低了声音。
“行了,别看了,赶紧回店里去。”
“这水太深了,咱们掺和不起。”
谢民业比他老婆有眼力见多了。
他己经看出来,那个打人的老爷子,绝对不是一般人。
而能让这种老爷子都另眼相看,还亲自下场维护的陈飞,恐怕也不是什么善茬。
这浑水,不能再蹚了。
赵大婶这才回过神来,怨毒地瞪了陈飞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被自己丈夫拉回了饺子馆。
只是那扇门帘,还是留了一道缝。
显然,她还想继续看戏。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的时候,饺子馆的门帘,又一次被掀开了。
这一次,从里面走出来的,不是别人。
正是之前和陈飞在水库边一起钓鱼的另外几位老爷子。
为首的,正是那个气质沉稳,不怒自威的贺老五。
“老沈,搞什么名堂?”
贺老五一出门,就皱着眉头问道。
“我们在里面吃个饺子,就听见外面乒乒乓乓的,跟唱大戏一样。”
“你这火爆脾气,多大岁数了,还不改改?”
他身后跟着的几个老头,也都纷纷附和。
“是啊老沈,气大伤身,跟年轻人置什么气。”
“有什么事,好好说嘛。”
老爷子刚才打得气喘吁吁,这会儿火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看见老伙计们都出来了,哼了一声,用拐杖点了点地。
“我不是跟小年轻置气。”
“我是跟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小王八蛋置气!”
“你们是没看见,那小畜生刚才有多嚣张!”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贺……贺老?”
说话的,是那个一首站在旁边,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城管大队长。
从老爷子出现开始,这位大队长就懵了。
他认识沈福彦,知道他是食品站沈站长的儿子。
但他不认识这位老爷子啊!
眼看着人家上演了一出“爷爷教孙”,他这个当领导的,也不好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只能站在一边,想着等事情平息了再说了事。
可现在,当他看到从饺子馆里走出来的贺老五时,他彻底不淡定了。
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贺老五闻声,转过头,浑浊但锐利的眼睛看了过来。
他打量了一下城管大队长。
“嗯?你是……小张?”
贺老五的记性很好,似乎认出了他。
“哎!哎!贺老!是我!我是小张啊!”
城管大队长激动得脸都红了,连忙点头哈腰地小跑了过去。
那姿态,恭敬得不能再恭敬了。
“您……您老怎么在这里啊?”
他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谄媚的颤音。
这一幕,又把周围的吃瓜群众给看傻了。
这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