蹴鞠惊鸿:古代球伶的逆袭

第40章 蛛网渐收·棋盘翻转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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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蹴鞠惊鸿:古代球伶的逆袭
作者:
时岁晚
本章字数:
8908
更新时间:
2025-07-02

顾清棠把账本副本塞进粗布包裹时,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窗外的月光漏进窗纸,在她面前的案几上投下一片银霜,照着那叠用棉纸包好的纸页——这是她近半月来,借着打扫玉虹阁库房时,从肖掌班私藏的檀木匣里拓下的账目。

"小棠姑娘?"

李师兄的声音从院外传来,带着夜露的湿凉。

顾清棠迅速将包裹塞进衣襟,转身时己换上副带笑的模样。

李师兄推开门,腰间的蹴鞠香囊随着动作轻晃,那是玉虹阁老辈球伶的标志,绣着褪色的虹纹。

"李师兄。"她迎上去,借着递茶的动作将包裹塞过去,"这是我整理的训练笔记,您帮我看看有没有错漏。"

李师兄的手刚触到包裹就顿住了。

他抬眼时,眼角的皱纹里浸着警觉:"你这笔记...比上个月厚了三倍。"

顾清棠垂眸望着自己沾着草屑的鞋尖。

昨夜苏小婉替她擦汗时,方大牛墙根的银护腕还在眼前晃。

母亲被官社球伶推下护城河的那夜,那些人腰间挂的,也是这样的银饰——后来她才知道,那是陆长风手下的标记。

"我看见肖掌班往陆先生车里塞了五箱南珠。"她轻声道,"上个月十五,雨夜里,在后院角门。"

李师兄的手猛地收紧,包裹在他掌心发出细碎的纸响。

他喉结动了动,目光扫过顾清棠耳后那道淡白的疤——那是十年前醉春楼被烧时,她替母亲挡下的木梁烙的。

老球员突然想起,这姑娘总在练完球后留在场地,蹲在草皮里捡碎瓷片——原来不是捡,是在拓印。

"你图什么?"他声音发哑,"就为替你娘报仇?"

顾清棠摇头,指尖无意识地着腰间的虎符残片。

母亲咽气前塞给她的半块虎符,此刻正贴着她发烫的皮肤:"我图玉虹阁能站上今年的天鞠宴。

可肖掌班收了荣国公的银子,要让咱们在半决赛放水。"

李师兄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想起前日肖掌班突然改了战术,硬要把擅长控球的苏小婉换下,换成力大却莽撞的陈三——原来不是为训练,是要故意输。

"这账本..."他捏了捏包裹,"要是被他们发现..."

"您看这页。"顾清棠抽回半张纸,月光下,墨迹未干的字迹泛着青,"陆先生去年冬天往西北送了三车皮货,可玉虹阁的账上记的是二十车。

西北军的军饷..."

李师兄的手指突然抖起来。

他年轻时在定北侯府当过杂役,见过萧承煜的父亲——那位战死沙场的老将军,临终前还攥着没发下去的军饷清单。

"子时三刻,西跨院的海棠树。"顾清棠后退两步,隐入阴影里,"您若信我,就把这个交给肖掌班。"

老球员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巷口,低头闻了闻包裹——有股熟悉的墨香,和当年他替前掌班抄账本时用的徽墨一个味。

他咬了咬牙,把包裹揣进怀里,转身往玉虹阁走去。

肖掌班的书房里,烛火炸了三回。

他捏着那张拓印的账目,指节几乎要戳穿纸页。

陆长风送的那套和田玉镇纸压着另一叠纸,是荣国公府刚送来的银票,还带着印泥的腥气。

"李师兄说,这是打扫您旧书箱时翻到的。"门外小斯的声音隔着门飘进来,"他说...说怕耽误天鞠宴的事。"

"滚!"肖掌班吼完,又觉得不妥,忙理了理皱巴巴的官服。

他盯着账页上自己的笔迹——那是替陆长风记的暗账,用的是只有他们俩懂的密语。

冷汗顺着后颈往下淌,他突然想起今早顾小棠那脚"意外"的倒钩射门——哪是什么意外,分明是算准了水洼的位置,把荣国公押的"玉虹阁必输"盘口,生生踢碎了。

"叩叩。"

门被推开时带起一阵风,吹得烛火剧烈摇晃。

陆长风穿着月白暗纹锦袍立在门口,腰间的羊脂玉牌泛着冷光。

他扫了眼桌上的账页,唇角勾起抹冷笑:"肖掌班这是在查账?"

"陆先生。"肖掌班的声音发虚,"这...这是有人陷害..."

"陷害?"陆长风慢悠悠踱到案前,指尖划过账页上"西北军"三个字,"上个月你说要往江南送绸缎,结果车都拐去了雁门关。

萧承煜的暗桩最近盯得紧,你倒好,把账本都漏出来了。"

肖掌班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

他想起陆长风处理叛徒的手段——上个月那个偷听到他们谈话的杂役,第二天就被发现在护城河里,身上还压着块磨盘。

"我这就去处理!"他抓起账页就要往火盆里塞,却被陆长风按住手腕。

"烧了?"陆长风的指腹碾过他腕间的红痣——那是他当年在赌坊欠账时,被人用烙铁烫的记号,"顾小棠那丫头的球技,你当萧承煜看不出门道?

你烧了账本,他反而要查到底。"

肖掌班的额头抵着桌角,冷汗滴在银票上,晕开团墨渍:"那...那怎么办?"

陆长风抽回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袖扣。

窗外传来打更声,三更了。

他望着月光下自己拉长的影子,像是条随时会扑人的蛇:"你若处理不好,就由我来接手。"

这句话像盆冰水兜头浇下。

肖掌班望着陆长风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顾小棠赢球后,看台上那些喊着她名字的百姓——他们举着灯牌,把"顾小棠"三个字映得比月亮还亮。

第二日的《蹴鞠快报》比往常早了半个时辰。

茶肆里,卖早点的王婶抖着报纸喊:"快看!

天鞠宴黑幕!

玉虹阁收贿!"围过来的人挤得木桌首晃,有人拍案:"难怪上回玉虹阁踢输了荣国公的赛!"有人攥着报纸往官府跑:"我要状告这些黑心的!"

皇宫里,小太监捧着报纸跪在内阁门口。

刘大学士推了推眼镜,盯着标题《谁在操控天鞠宴?

》,指节敲了敲案几:"去查查这文章是谁写的。

再传旨,着礼部彻查各球社账目。"

玉虹阁的演武场上,顾清棠擦着蹴鞠,听着远处传来的喧哗。

她摸了摸衣襟里的匕首,刀鞘上的红漆又剥落了一块。

风里飘来苏小婉的笑声,那姑娘正教新来的小丫头颠球,发顶的碎发在太阳下闪着光。

"顾姑娘。"

陆长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清棠转身,看见他腰间的羊脂玉牌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老管家捧着个锦盒站在他身后,盒盖半开,露出里面的金叶子。

"萧东家听说你球技了得。"陆长风笑着,眼底却没有温度,"他让我给你带句话——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对姑娘家不好。"

顾清棠望着他身后的影子,那影子里,有个穿玄色锦袍的人正站在演武场门口。

她认出那是萧承煜的暗卫,腰间挂着定北侯府的狼头令牌。

"替我谢谢萧东家。"她弯腰拾起地上的蹴鞠,指腹抚过球面上的纹路,"我这人笨,只懂踢球。"

陆长风的笑容僵在脸上。

他转身时,锦盒里的金叶子哗啦作响。

顾清棠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朱漆门外,又抬头望向演武场的飞檐——那里,一只乌鸦扑棱着翅膀飞过,留下声刺耳的啼叫。

与此同时,定北侯府的密室里,萧承煜捏着刚收到的密报。

烛火映着他眼底的暗芒,密报上"陆长风""西北军""玉虹阁"几个字,被他用朱笔重重圈起。

他敲了敲案头的狼头印,对暗卫道:"去传陆长风,明日卯时三刻,来见我。"

夜风卷着《蹴鞠快报》的残页,飘过玉虹阁的围墙。

那页纸上,"天鞠宴"三个字被吹得翻卷,像面即将被扯碎的旗。

定北侯府的密室里,青铜烛台将人影拉得细长。

萧承煜指尖叩着狼头印,玄色锦袍在石墙上投下如山阴影。

陆长风跨进门槛时,后颈突然泛起凉意——这密室他来过七次,前六次萧承煜都半倚软榻,执茶盏笑谈风花雪月,唯独今日,那双眼像淬了冰的刀锋,首剜进他骨缝里。

"陆先生昨日去了玉虹阁。"萧承煜的声音像浸在雪水的玉,"听说给顾小棠送了金叶子?"

陆长风喉结动了动,面上堆起笑:"东家说笑了,不过是见那丫头球技不错,想替东家笼络人心。"他指尖无意识腰间羊脂玉牌,那是十年前替萧承煜办第一件脏活时得的奖赏,此刻却烫得慌。

"笼络人心?"萧承煜突然倾身,狼头印"砰"地砸在案上,震得茶盏跳了跳,"可有人说,你笼络的是肖掌班的账本?"

陆长风的笑僵在嘴角。

他望着萧承煜指节下那张密报——正是昨夜肖掌班书房里被翻出的暗账拓本。

冷汗顺着背心往下淌,他突然想起顾小棠昨日擦球时,指腹抚过球面的动作——那么轻,那么稳,像在丈量什么。

"东家明鉴。"陆长风后退半步,袖中攥紧的汗巾几乎要绞碎,"肖掌班那老匹夫收荣国公的钱,小人正打算查他!"

萧承煜盯着他发颤的眼尾,突然笑了。

那笑像春冰初融,却比冰更冷:"陆先生跟了我八年,最会说漂亮话。"他挥了挥手,暗卫从阴影里闪出,"送陆先生回去。"

陆长风退出密室时,后背的冷汗浸透了月白锦袍。

他望着庭院里那株百年银杏,叶影在地上碎成金箔——银杏树下埋着他亲手埋的三具尸体,都是知道太多的"聪明人"。

同一时刻,玉虹阁的演武场角落,方大牛攥着银护腕的手青筋暴起。

方才在训话厅,肖掌班当着全社人的面甩了他一耳光:"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顾小棠的身份是你能质疑的?"他摸着发烫的脸颊,听见周围球伶的窃笑——从前这些人见了他,哪个不是哈着腰喊"方爷"?

"方师兄。"小杂役捧着茶汤过来,被他抬手打翻。

瓷片飞溅,热茶烫在脚面,他却觉得痛快。

昨日他在茶肆听见两个书生议论"顾小棠是民社野路子",想着肖掌班正烦这丫头,便当众戳穿她"醉春楼帮工"的身份,谁料肖掌班的脸当场黑得像锅底。

"肖掌班这是疯了?"方大牛踢翻脚边的水桶,水花溅湿了新裁的湖蓝绣鞋。

他望着演武场上顾清棠的身影——那丫头正单脚颠球,球在她足尖转得像团活物,看台上几个富家小姐举着"顾小棠"的灯牌尖叫。

他突然想起肖掌班昨夜捏着报纸发抖的模样,想起陆长风走时看他的眼神,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

深夜,顾清棠蹲在灶房窗下。

火盆里的炭星噼啪作响,映着她手中的密信——肖掌班与荣国公往来的信笺,墨迹里还浸着朱砂印泥的腥气。

这是她前日趁肖掌班喝得烂醉,从他靴筒里偷出来的。

"该送它去该去的地方了。"她将信塞进油纸包,裹上块青布,又在布角系了枚铜钱——这是市井里最稳妥的匿名投递方式,收信人见了铜钱,自会知道是"不求回报的苦主"。

玉虹阁的更夫敲过三更时,顾清棠站在阁楼窗前。

月光漫过飞檐,将演武场照得如同白昼。

她看见肖掌班的书房还亮着灯,影影绰绰有两个人影——是陆长风,他的手正按在肖掌班肩头,像按只待宰的鸡。

"该轮到你们尝尝,被人玩弄的感觉了。"她对着月光勾了勾嘴角,指尖摸向腰间的虎符残片。

母亲临终前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棠儿,要活成一把刀,割开所有压着咱们的网。"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

顾清棠正要转身,眼角忽然瞥见一道黑影掠过院角的海棠树。

那影子极轻,像片被风卷走的枯叶,却在墙根留下半枚带泥的鞋印——是陆长风手下的暗桩常穿的皂靴。

她攥紧窗棂的手微微发颤,却很快镇定下来。

借着月光,她看见黑影停在她房门前,掏出根细铁丝挑门闩。

刀光从黑影袖中滑出,在月光下闪了闪,像条吐信的蛇。

顾清棠后退两步,摸到床头的蹴鞠。

那球里塞着她磨尖的碎瓷片,是她练了三年的"保命球"。

窗外的更夫敲响第西更,梆子声惊飞了檐下的乌鸦。

黑影的手刚触到门闩,房里突然传来"咔嗒"一声——是她故意踢翻了桌脚的铜盆。

黑影的动作顿住。

顾清棠望着他僵在半空的手,嘴角扬起抹极淡的笑。

风卷着梧桐叶扑在窗纸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柄即将出鞘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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