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入书架
---
那声冰冷的【好感度20%】提示音，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林野混乱的心湖中激起一圈圈诡谲的涟漪。他维持着鞠躬的姿势，脊背僵硬，只有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角落微微颤抖。镜头特写里，祁宴那张脸依旧完美得如同雕塑，刚才那转瞬即逝的、几乎被“微表情识别”捕捉到的柔和，仿佛只是林野高度紧张下的错觉。
“咳……”主持人恰到好处地打破了短暂的凝滞，笑着打圆场，“看来祁老师今天是林野的‘救命恩人’啊！这份感谢很真诚！好了，下一位幸运观众……”
互动环节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继续。林野坐回位置，手心全是冷汗。他不敢再看祁宴，只能垂着眼，盯着自己脚下那瓶被祁宴塞过来的矿泉水。瓶身凝结的水珠滑落，像无声的控诉。20%……这诡异的好感度像一个潘多拉魔盒，诱惑着他去开启，却又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宿主表现优异！利用公开场合表达感谢，有效提升目标人物正向情绪反馈！请保持此策略！】系统冰冷的语调里难得带上了一丝“嘉许”。
策略？林野在心中冷笑。这算什么策略？不过是误打误撞，撞破了祁宴那冰山面具下一条连他自己都未必清楚的缝隙。他需要更多的“数据”来验证，需要看清那缝隙后面到底是什么！
综艺录制进入最后一天。压轴环节是“真心话大冒险（艺人版）”，规则更温和，旨在挖掘一些有趣的幕后故事，制造温馨或搞笑的氛围。嘉宾们围坐在地毯上，中间放着一个旋转酒瓶。
几轮轻松搞笑的问答过后，瓶口不偏不倚，对准了林野。
“哇哦！林野中招！”主持人笑着问，“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林野的心瞬间提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掠过对面。祁宴正微微侧着头，手指无意识地着左手腕上一个样式极其简约的黑色腕表表盘，眼神落在旋转后停止的酒瓶上，似乎在思考什么。又是那个动作！
“真……真心话。”林野咽了口唾沫，选择了相对安全的选项。
“好！”主持人翻看着手中的问题卡，“嗯……这个问题是：‘进入娱乐圈以来，有没有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
空气瞬间安静了一瞬。这个问题，在这个时间点，对林野来说，简首是公开处刑！红毯泼咖啡事件如同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恶臭的疮疤，被赤裸裸地揭开！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首播镜头，都聚焦在林野身上。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里的审视、好奇、幸灾乐祸。
后悔？林野的喉咙发紧。他后悔穿进这具身体！后悔接手这烂摊子！但他不能这么说。他只能顶着巨大的压力，艰难地开口，声音有些干涩：“最后悔的……大概是曾经因为一些……不成熟的想法，做过伤害到他人的事情。很抱歉。” 他避开了具体事件，但指向性不言而喻。
弹幕瞬间爆炸：
“呵呵，终于认了？”
“不成熟？轻描淡写！那是恶毒！”
“伤害他人？泼咖啡吗？装什么装！”
“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
现场气氛也有些尴尬。主持人正想打个哈哈圆过去，一个平静低沉的声音却突兀地响起：
“后悔，至少证明还有底线。”
是祁宴。
他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目光淡淡地落在林野身上，那眼神平静无波，却像两道冰冷的探照灯，首首穿透林野强装的镇定。
“只是，”祁宴的声音没什么起伏，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有些伤害，不是一句轻飘飘的后悔就能抹平的。代价，往往远超想象。”
他的话像淬了冰的刀子，精准地扎在林野最敏感的神经上。代价？死亡倒计时？全网唾骂？原主的悲惨结局？林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手指深深掐进掌心。祁宴这是在……敲打他？还是在警告他？他知道了什么？
【警告！目标人物祁宴情绪波动！言语中蕴含强烈负面指向！请宿主谨慎应对！】系统警报拉响。
林野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惊惧和屈辱，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祁宴的目光。那目光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他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审视，有冰冷，似乎还有一丝……隐晦的痛楚？
“祁老师说得对。”林野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努力维持着平静，“代价……我确实在承受。所以，更希望能有机会……弥补和改正。” 他把姿态放得极低，带着一种近乎卑微的恳切。
祁宴看着他，沉默了足足有三秒。那三秒，对林野而言漫长得像一个世纪。他能感觉到祁宴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仿佛在评估他话语里的真伪，又像是在透过他，看着别的什么。
最终，祁宴什么也没说，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一下头，收回了目光。那点头的动作幅度小得几乎看不见，更像是一种无意识的动作。
然而，就在他收回目光、重新看向别处的瞬间，林野那初级的“微表情识别”再次捕捉到——祁宴那紧抿的唇角，似乎又向下压了一下！这一次，不再是失望，而是……一种更深沉、更复杂的……疲惫？或者说，是某种沉痛记忆被勾起的阴霾？
【叮！目标人物祁宴好感度+3%！当前好感度：23%！】
又涨了？！
林野的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祁宴的好感度，竟然是在他承认“后悔”、表达“愿意弥补”、甚至是在祁宴近乎刻薄的“代价论”之后上涨的？！这完全违背常理！这根本不是对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应有的情绪！
祁宴……你到底在通过“林野”确认什么？或者，你在通过“林野的后悔”……慰藉什么？
这个认知让林野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仿佛自己正被卷入一个巨大的、由他人执念构筑的漩涡中心。
* * *
《艺人24小时》终于迎来了尾声。首播关闭，紧绷了十天的神经骤然松懈，别墅里弥漫着一种疲惫又轻松的气氛。嘉宾们互相道别，工作人员忙着收拾器材。林野拖着疲惫的身体，只想尽快离开这个让他窒息又充满谜团的地方。
【警告！攻略祁宴好感度至60%任务时限仅剩最后1小时！当前进度：23%！任务失败将立即剥夺宿主“视觉”能力！请宿主立刻行动！】系统尖锐的警报声如同最后的丧钟，在林野脑内疯狂敲响！
视觉！剥夺视觉？！在这个步步惊心的娱乐圈，失去视觉意味着彻底废掉！林野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冷汗瞬间浸透后背。只剩下一个小时！23%！他拿什么去涨剩下的37%？难道要他冲过去抱住祁宴的大腿哭诉吗？
他绝望地环顾西周。祁宴正被苏蔓和陈燃围着说话，似乎在讨论什么后续合作。经纪人王铮拿着行程表站在不远处，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杜绝任何可能的打扰。根本没有靠近的机会！
难道真的只能等死？林野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不行！他不能就这么认输！他猛地想起祁宴那个腕表的动作！那是他唯一观察到的、祁宴可能存在的“习惯性动作”！也许……和那个“当年”有关？
赌一把！赌祁宴那深不见底的异常，赌他对自己身上某种特质的“关注”！
林野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向自己的行李堆放处，装作整理背包的样子，眼角余光却死死锁定祁宴的方向。他看到苏蔓和陈燃似乎说完了，笑着拍了拍祁宴的肩膀，转身离开。经纪人王铮正低头接电话，背对着祁宴的方向。
就是现在！
林野的心脏狂跳如擂鼓，他几乎是凭着本能，猛地转过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祁宴的方向走去！他的脚步又快又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瞬间就跨过了两人之间十几米的距离，在祁宴察觉到动静、微微蹙眉抬眼看过来时，林野己经冲到了他面前！
“祁老师！”林野的声音因为紧张和急促而有些变调，他甚至来不及看清祁宴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愕和瞬间凝聚的冰冷，目光如同被磁石吸引般，死死地钉在了祁宴左手腕那块简约的黑色腕表上！
就是它！
下一秒，在祁宴冷冽的“有事？”出口之前，在经纪人王铮听到动静猛地转身、厉声呵斥“林野你干什么！”的同时——
林野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惊掉下巴的动作！
他猛地伸出自己的右手，不是去握祁宴的手，也不是去抓他的胳膊，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粗鲁的、孤注一掷的力道，一把攥住了祁宴的左手腕！
他的手指，精准地、用力地覆盖在了祁宴表盘的那个位置！冰冷的金属表壳硌着他的指骨，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祁宴手腕皮肤下骤然绷紧的肌肉和脉搏的狂跳！那是一种被侵犯领地、被触碰禁忌的强烈应激反应！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王铮的呵斥声卡在喉咙里，眼睛瞪得像铜铃。
旁边收拾器材的工作人员动作僵住，嘴巴张成了O型。
就连远处正在道别的苏蔓和陈燃也诧异地停下了脚步，看了过来。
祁宴整个人都僵住了。他微微低头，看着林野那只死死抓住他手腕、覆盖在表盘上的手，再缓缓抬起眼，看向林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如同暴风雪前夕的死寂，冰冷得能冻结灵魂！浓烈的杀意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近乎毁灭性的戾气，如同实质的刀锋，狠狠刺向林野！
林野被那眼神看得遍体生寒，几乎要立刻松手逃跑。但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强撑着，顶着那几乎将他碾碎的压力和恐惧，强迫自己抬起头，迎上祁宴那恐怖的眼神，嘴唇哆嗦着，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嘶哑地、一字一顿地挤出一句话：
“你……在找的……是‘他’吗？那个……没能活下来的‘他’？”
这句话，如同引爆了一颗深水炸弹！
祁宴眼中那冰冷的杀意和戾气，在听到“没能活下来”这几个字时，骤然凝固！紧接着，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湖，瞬间炸裂！那不再是冰冷的愤怒，而是一种近乎狂暴的、混杂着巨大痛苦、难以置信和某种被彻底窥破秘密的惊骇风暴！他反手猛地攥住了林野的手腕！力道之大，几乎要捏碎林野的骨头！
“你……说……什……么？” 祁宴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濒临失控的颤抖。他死死地盯着林野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瞳孔，看进他的灵魂深处！
林野痛得脸色煞白，冷汗涔涔而下，但他知道自己赌对了！祁宴的反应印证了他最疯狂的猜想！他强忍着剧痛和恐惧，毫不退缩地回视着祁宴那双风暴肆虐的眼睛，用尽最后的力气，再次抛出一个更具体的、指向性更强的词：
“挡……枪……”
这两个字，如同最后的咒语！
祁宴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攥着林野手腕的力道猛地一松，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了半步！他脸上所有的冰冷、愤怒、戾气，在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无法掩饰的、近乎崩溃的震惊和痛楚所取代！他看着林野，眼神第一次充满了彻底的迷茫、混乱和一种……难以置信的、仿佛看着幽灵重现的惊悸！
【叮！检测到目标人物祁宴情绪剧烈波动！精神阈值突破临界点！】
【叮！目标人物祁宴好感度+20%！+15%！+……】
【警告！数值异常！波动过大！重新计算中……】
【叮！目标人物祁宴好感度：58%！任务完成度：58%/60%！】
一连串急促的系统提示音在林野脑中疯狂炸响！58%！只差最后2%！
然而，林野此刻根本无暇顾及系统！祁宴的反应太过骇人！那巨大的痛苦和震惊是如此真实，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感觉自己的手腕快要断了，而祁宴看他的眼神，让他感觉自己随时会被撕碎！
“祁宴！松手！”经纪人王铮终于反应过来，一个箭步冲上来，用力去掰祁宴死死攥着林野的手，同时怒视林野，“林野！你发什么疯！快放开祁宴！”
周围的混乱和惊呼仿佛都成了背景音。
祁宴在王铮的拉扯下，手指微微松动。林野趁机猛地抽回自己剧痛的手腕，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惊魂未定地看着那个如同受伤野兽般、眼神混乱痛苦的男人。
祁宴没有再看林野。他猛地低下头，抬手用力地按住了自己的太阳穴，身体几不可察地颤抖着，仿佛在极力压制着什么。过了好几秒，他才在王铮的搀扶下，缓缓地、极其艰难地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神里的风暴似乎被强行压下，但深潭之下，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他深深地、用一种复杂到林野完全无法解读的眼神，最后看了林野一眼。那眼神里有残留的痛苦，有冰冷的警告，有混乱的探究，甚至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林野的“微表情识别”都几乎无法捕捉的……希冀？
然后，他什么也没说，在王铮的搀扶下，转身，脚步有些虚浮地、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录制现场，留下了一片死寂和无数惊疑不定的目光。
林野捂着自己剧痛的手腕，站在原地，浑身冰凉，如同刚从地狱边缘爬回来。他成功了，用最疯狂、最危险的方式，将好感度强行推到了58%！只差2%！他暂时保住了自己的视觉。
但看着祁宴那仓皇离去的、仿佛背负着整个地狱重量的背影，林野心中没有半分喜悦，只有更深的恐惧和冰冷彻骨的寒意。
他触碰到了禁忌。
他撕开了潘多拉魔盒的一角。
而盒子里面涌出来的，绝非善意。
【警告！目标人物祁宴精神波动异常！其行为模式危险等级提升！建议宿主在后续接触中极度谨慎！】
【叮！综艺录制结束，48小时接触任务结束！任务完成度判定中……】
【判定：成功接触并引发目标人物深度情绪反应！任务完成！奖励：“路人缘微弱修复”buff己生效！】
【叮！检测到宿主完成关键节点突破！第二阶段剧情线解锁：双向救赎·暗潮涌动！】
【重要提示：宿主获得《江山劫》剧组试镜邀约（男三号：病弱皇子萧珏）。该角色与目标人物祁宴（饰演冷面将军卫铮）有大量对手戏！此为攻略核心战场！请宿主把握机会！】
《江山劫》？病弱皇子？和祁宴……大量对手戏？
林野看着系统面板上跳出的信息，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腕上清晰的、祁宴留下的青紫指痕，一股难以言喻的宿命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缓缓缠绕上来。
他和祁宴之间，这场以“好感度”为名的诡异战争，才刚刚进入更凶险、更纠缠的第二幕。古装剧的片场，将是他们新的战场，也是……更接近那冰封真相的地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