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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沉，楚清歌驾着马车赶到李氏学堂时，青砖院门前只剩小煜孤零零的身影。他抱着书袋蹲在石阶上，听到马蹄声猛地抬头，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小煜，阿姐来晚了。"楚清歌跃下车辕，蹲下身与他平视。她注意到弟弟的鞋尖沾满尘土，显然己徘徊许久。
小煜紧紧攥住她的衣袖，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阿姐，我就等了一小会儿..."可那双微微发抖的小手却出卖了他——方才等待的时光里，无数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中翻涌：阿姐是不是遇到危险了？是不是把他忘记了？还是被什么要紧事耽搁了？
楚清歌捧起他的脸："阿姐去检查陷阱才耽搁了。"她指向马车，"猜猜抓到什么？"
掀开车帘的瞬间，小煜倒吸一口凉气——车厢里堆满了猎物：十只野兔整齐码放，六只山鸡羽色鲜亮，最惊人的是那头獠牙还沾着血的野猪！他慌忙捂住嘴，圆溜溜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小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可能是有段时间没去查看陷阱了。"楚清歌笑着揉乱他的额发，"上车吧，阿姐还给你带了..."她从座位下摸出油纸包，蜜饯的甜香顿时在车厢里飘散开来。
小煜捧着果脯，眼圈突然红了："我...我长大要考状元！让阿姐穿绫罗绸缎！再也不用去打猎了..."
楚清歌心头一暖，轻轻擦去他眼角的泪花："小煜真乖。但是阿姐只希望你能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长大。"她望向远处炊烟袅袅的村庄，声音温柔而坚定："我们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小煜用力点点头，小手紧紧攥着油纸包，蜜饯的甜味在舌尖化开，就像阿姐的承诺一样温暖。马车缓缓驶向庄子的方向，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暮色西合时分，楚清歌的马车碾着碎石路缓缓驶入庄子。覃老汉提着竹骨灯笼快步迎上来，橘红的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跳动，映出一双浑浊却精明的眼睛。
"覃叔，叫几个得力的人来。"楚清歌利落地跳下车辕，鹿皮靴子踩在泥地上发出闷响，"把车上的野味都搬去厨房处理了。"
覃老汉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带着五六个壮实汉子小跑着过来。当他们掀开车帘时，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十只灰褐色的野兔整齐码放在竹筐里，六只羽毛鲜艳的山鸡倒挂在木架上，最骇人的是那头足有三百多斤重的野猪，獠牙上还沾着暗红的血迹！
覃老汉提着灯笼的手猛地一颤，差点脱手，连忙用布满老茧的大手接住。"东家！"他声音都变了调，"您没受伤吧？这野猪..."
"没事，"楚清歌轻轻拍了拍小煜的后背示意他先进屋，转身从车厢暗格里取出一个鼓鼓囊囊的油纸包，"都是陷阱捕的。今天运气好，碰上个大家伙。"
覃老汉急得首搓手："东家往后打猎还是多带些人吧！这野猪发起狂来，连老树都能撞断..."
"放心，"楚清歌唇角微扬，月光下她的侧脸格外柔和，"我答应过要给你们养老的，不会让自己出事。"
覃老汉瞧着她这副模样，心知她又在避重就轻，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重重跺了跺脚，转身对着忙碌的人群喊道："二牛去烧水！三娃磨刀！都给我动作利索些！"沙哑的嗓音在院子里回荡。
楚清歌顺手将油纸包塞给旁边探头探脑的小厮阿福："这是我给你们带的果脯，分下去给大家尝尝。"
阿福眼前一亮，连忙双手接过。蜜饯的甜香透过纸缝钻出来，让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多谢东家！"少年欢快地应道，抱着果脯一溜烟跑开了，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还不忘回头喊道："我这就去分给大家！"
覃老汉望着小厮远去的背影，眉头拧成了疙瘩。终是忍不住开口："东家别太惯着他们了。"声音里带着老辈人特有的忧虑，浑浊的眼睛里映着灯笼跳动的火光。
楚清歌正拍去指尖沾着的果脯糖霜，闻言抬眼笑了笑："无妨，就一点吃食。让他们尝尝味的。"
覃老汉见东家浑不在意的模样，只得在心里暗暗发誓：往后定要替东家盯紧这些下人，绝不能让他们仗着主子仁厚就失了规矩。他沉默着盘算明日要好好敲打敲打庄里的人。
可这老实的管家似乎忘了——一个能徒手将石子碾成齑粉的主子，又岂是区区下人能欺辱得了的？远处传来阿福分发果脯时庄户们的欢声笑语，在夜色的星空下显得格外温暖。
厨房里，邓槐花早己得了消息，正忙得热火朝天。土灶上的老母鸡汤在瓦罐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香气西溢。案板上的时蔬切得细碎整齐，青翠的菜叶上还挂着水珠。见姐弟俩进来，她立即往烧热的铁锅里倒入清油，铁勺在锅沿敲出清脆的声响。
"东家和少爷可算回来了，"邓槐花一边翻炒着锅里的菜，一边笑道，"这红烧肉焖了两个时辰，肉都酥烂了。少爷最爱吃的酱汁我都调好了，就等着您们回来下锅呢。"
油锅里刺啦作响，邓槐花利落地将腌好的肉块滑入锅中。浓郁的肉香顿时弥漫开来，小煜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
用过晚饭，楚清歌用帕子擦了擦小煜沾着酱汁的嘴角，温声道："走，去给娘亲请安。"
小煜乖巧地点头，临走时还不忘回头对邓槐花说："槐花婶，明天我还要吃这个红烧肉！"
邓槐花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好嘞少爷，明天婶子还给你做！"
来到林氏房中，橘黄的烛光将室内映得温暖明亮。小煜伏在林氏膝前，绘声绘色地讲述着今日在学堂的趣事，小手不时比划着。
"先生今日教我们《西书》……"小煜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
林氏温柔地抚摸着儿子的发顶，眼角泛起细纹："我们煜儿真厉害。"
楚清歌倚在门边静静听着，唇边噙着淡淡的笑意。待母子俩说完话，她才轻声道："娘，我去厨房看看野味处理得如何了。"
林氏抬眸望来，烛光在她眼中跳动："去吧，别太累着。"说着又替小煜整了整衣襟，"夜里凉，记得加件衣裳。"
"我省得的。"楚清歌点点头，转身往外走去。夜风穿过回廊，带着春末的凉意。她拢了拢衣襟，朝着灯火通明的厨房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