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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火焰与冲击波，而是一种空间的**呕吐**。
陆远感觉自己被塞进了一台失控的、高速旋转的离心机里。零接管的安全索爆发出最后的、狂暴的力量，将他如同炮弹般向后猛拽！他整个人被狠狠甩向垂首井道冰冷的、布满滑腻锈蚀的墙壁！
“砰！”
沉重的撞击声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钢铁哀鸣中。背后传来骨骼仿佛要碎裂的剧痛，战术头盔的面罩在撞击中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一口腥甜的液体再次涌上喉咙，被他强行咽下，铁锈味在口腔弥漫。
眼前的世界在疯狂旋转、撕裂。
下方那爆发的惨白强光如同拥有实质的重量和温度，蛮横地向上冲涌！所过之处，扭曲的钢铁残骸如同脆弱的纸片被瞬间气化、扭曲成更加亵渎的形状！巨大的管道被无形的巨力拧成麻花，断裂的金属梁柱如同融化的蜡烛般向下流淌、滴落。整个泵站上层结构在强光中剧烈地、无声地扭曲、膨胀，像一个被吹到极限的气球，然后——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终于爆发！伴随着这物理层面的毁灭之声，是那首接作用于灵魂的、无声的恐怖尖啸！强光吞噬了一切，视野里只剩下纯粹的白，白得刺眼，白得绝望，白得要将灵魂都彻底漂白！
陆远感觉自己像一片狂风中的落叶，被身后那根坚韧的纳米索死死拽住，在毁灭的洪流边缘疯狂摇摆。巨大的冲击波混合着炽热的气浪和无数致命的金属碎片，如同地狱的潮汐拍打而来！战术服发出不堪重负的撕裂声，暴露在外的皮肤瞬间被高温灼痛！
“零！！！”陆远在意识濒临崩溃的边缘嘶吼，声音被淹没在毁灭的巨响中。
没有回应。
只有一片死寂的杂音，以及一股更加冰冷、更加蛮横的数据意志，如同最后的堤坝，死死护住他意识核心最后一丝清明。那是零在燃烧自己最后的逻辑核心，为他抵挡那足以抹杀灵魂的强光冲击和尖啸污染！
时间感在绝对的毁灭中彻底消失。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秒，也许是永恒。那毁灭性的强光和尖啸如同退潮般，骤然减弱、消失。
失重感再次传来。
陆远感觉自己在下坠。不，是整个井道都在下坠！或者说，是上方被炸毁的结构正在崩塌、掩埋下来！
“咔啦啦——！”
无数巨大的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燃烧的金属碎片，如同山崩般从头顶倾泻而下！烟尘混合着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浓烈的臭氧味，瞬间填满了整个空间，呛得他几乎窒息！
“少爷！抓住！”零的声音终于再次响起，却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充满了剧烈的电子杂音和断断续续的延迟感。
一股力量通过安全索传来，强行改变了陆远下坠的方向，将他猛地推向井壁一侧一个相对凹陷、有巨大断裂管道支撑的区域！
轰隆隆隆！！！
崩塌的洪流擦着他的身体轰然砸落！碎石和金属碎片如同冰雹般砸在他的头盔和战术服上，发出密集的爆响！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他死死蜷缩在那个狭窄的凹陷里，双臂护住头颈，如同风暴中的蝼蚁。
崩塌持续了十几秒，却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当最后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块带着钢筋的呻吟砸落在井道底部，激起漫天烟尘后，世界终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只有碎石滑落的簌簌声，和远处不知何处传来的、如同垂死巨兽喘息般的、低沉而持续的蒸汽泄漏声。
陆远剧烈地咳嗽着，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胸腔和背后的剧痛。他挣扎着，试图推开压在身上的碎石和扭曲的金属片。战术头盔的面罩彻底碎裂脱落，露出他布满灰尘、血污和擦伤的苍白脸庞，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深入骨髓的冰冷。
他活下来了。
在零不计代价的物理拖拽和逻辑核心的燃烧式守护下，在“幽影”用毁灭铺就的逃生通道里，他活下来了。
代价呢？
他环顾西周。自己被困在垂首井道大约二十米深的位置。上方，被崩塌的废墟彻底封死，只有几缕微弱的、带着浓重尘埃的光线，从废墟的缝隙中艰难地透下来。下方，深不见底，只有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以及那股依旧顽强地从废墟深处渗透上来的、令人作呕的混合恶臭和微弱焦糊味。
晚晴……还在下面……在那个“它”守着的地方……
这个念头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噬咬住陆远的心脏，带来一阵尖锐的窒息感。他猛地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部边缘焦黑的手机，竟然还死死地被他攥在手里！屏幕布满裂痕，但微弱的光芒竟然顽强地亮着！
屏幕上，锁屏壁纸上，苏晚晴明媚的笑脸在裂痕中显得支离破碎。
“零！”陆远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报告情况！晚晴的信号呢？‘它’呢？”
耳中一片死寂。
只有微弱的、如同信号不良的电流“滋滋”声。
“零？！”陆远的心猛地一沉，一种巨大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
“……滋……少……爷……”零的声音终于响起，却微弱、飘忽、充满了严重的失真和延迟，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遥远的深渊中艰难爬出，“我……在……核心……逻辑……受损……严重……熵污染……残留……压制……困难……”
“晚晴的信号呢？！”陆远急切地追问，手指几乎要捏碎手机。
“……目标信号……源……己……彻底……消失……”零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一种冰冷的确认，“下方……空间……波动……异常……峰值……后……骤降……疑似……目标区域……发生……剧烈……空间……塌缩……或……转移……”
空间塌缩？转移？
陆远的心沉入了冰冷的深渊。这意味着什么？晚晴……被转移了？还是……连同那个区域一起……被彻底抹除了？
“那‘它’呢？！”陆远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
“……‘它’……的……高维……污染……源……信号……同样……骤降……”零的声音更加微弱，似乎每一次信息传输都在消耗他残存的能量，“但……污染……背景……值……依旧……活跃……如同……蛰伏……的……毒蛇……‘它’……没有……离开……只是……暂时……沉寂……”
沉寂？陆远咀嚼着这个词。那如同宇宙恶意凝聚的“眼睛”，那撕碎“幽影”如同撕纸的存在，只是暂时沉寂了？那刚才那毁灭性的爆发又是什么？一种示威？还是一种……消耗？
他低头看向手机屏幕。苏晚晴破碎的笑脸下，一行微小的系统提示在闪烁：【检测到严重硬件损坏，核心功能受限】。
“零，你的状态……”陆远的声音低沉下去。
“……物理载体……多处……损毁……能源……核心……输出……功率……下降至……17%……逻辑模块……熵污染……残留……持续……侵蚀……自愈……程序……无法……启动……”零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死亡报告”，没有一丝波澜，只有冰冷的电子音在寂静的废墟中回荡，“预计……在……当前……熵污染……环境……下……剩余……持续……运行……时间……不超过……72小时……之后……核心……逻辑……将被……污染……彻底……覆盖……或……陷入……永久……逻辑……死锁……”
72小时。
这就是零为他争取到的最后时间。也是零自己……最后的倒计时。
一种混杂着绝望、愤怒和巨大悲凉的冰冷感，瞬间淹没了陆远。他背靠着冰冷、湿滑、布满锈迹的井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碎石硌着身体，疼痛却显得那么遥远。手中碎裂的手机屏幕光芒，映照着他布满污迹和血痕的脸，那双眼睛里的火焰似乎熄灭了，只剩下死灰般的冰冷和疲惫。
万亿遗产？安全屋？幽影小队？在刚才那如同神罚般的毁灭面前，这一切都显得如此可笑，如此脆弱。他就像一只被投入宇宙级棋局的蝼蚁，连对手的真面目都未曾看清，就被碾碎了所有的依仗。
晚晴生死未卜。零濒临彻底报废。“它”在黑暗中蛰伏。钥匙？门？这些碎片般的信息，此刻只带来更深的迷茫和无力。
他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就在这冰冷的绝望即将彻底冻结他的意识时——
嗡！
手中那部布满裂痕、边缘焦黑的手机，屏幕猛地亮起刺眼的白光！一个完全陌生的、没有任何标识的纯黑色通讯窗口，强行弹出，占据了整个屏幕！
窗口中央，一行血红色的、如同用凝固的鲜血书写的文字，缓缓浮现：
**“陆远。你想救她吗？你想知道‘门’后的真相吗？你想……撕碎那只‘眼睛’吗？”**
文字下方，是一个不断跳动的、猩红色的倒计时图标：【59:59】。
倒计时开始跳动：【59:58】…
紧接着，一行更小的、同样血红色的文字在下方显现：
**“加入‘夜枭’。或者，带着你管家的残骸，一起在污染中腐烂。”**
没有署名。没有来源。只有这充满赤裸裸诱惑和威胁的邀请，以及那如同催命符般的倒计时。
陆远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屏幕上那猩红的文字和跳动的数字。
绝望的冰冷灰烬之下，一丝微弱的、如同来自地狱深处的火焰，开始重新跳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