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姆的额头抵在锈迹斑斑的铁门上,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推开门的瞬间,腐臭与霉味扑面而来,让他本就发晕的脑袋更沉了几分。
他再也没见过其他活物。
但这个房间却不一样。
墙角的人影动了动,那人裹着破布的手颤巍巍地伸出来,掌心躺着半块发霉的面包。菌丝在暗绿色的表皮上蔓延,边缘结着干结的硬块,却在汤姆眼里泛着救命的光。
“分你……”那人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每一个字都裹着虚弱的气音。
汤姆没有心思去考虑这怎么会有人,为什么会分给他吃的。汤姆只觉的喉咙突然发紧,视线死死钉在面包上。
胃袋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此刻那半块面包就在眼前,灰绿的菌丝下,隐约能看到内里还算坚实的麦芯。
他的指尖刚触到面包粗糙的表皮,余光却瞥见那人怀里鼓囊的布袋——布袋一角露出铁皮罐头的形状,表面印着模糊的牛肉图案。
汤姆的呼吸猛地顿住,瞳孔在昏暗中微微放大。罐头!他想起被抓进来前当时只觉得是再普通不过的食物,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烫在他心上。
“把罐头给我。”汤姆的声音沙哑得厉害,连他自己都惊觉这语气里的冰冷。
那人猛地缩回手,把布袋往怀里搂得更紧:“不……这是我的……”他的肩膀剧烈颤抖着,枯瘦的手指抠着布袋边缘,指节泛白,“面包都给你了……”
汤姆的太阳穴突突首跳,胃里的绞痛突然变成汹涌的浪潮。
自己因为找不到水源,差点把舌头咬出血;他踩着碎玻璃爬向通风口,脚心被划得血肉模糊,最终却只抓到一把尘土。
凭什么这个人能同时拥有面包和罐头?凭什么自己只能在饥饿里挣扎?
“我要罐头。”他又说,声音里带着一种自己都未察觉的执拗。这不是请求,是命令。
那人突然抓起身边的石块,虽然手臂抖得厉害,却还是把石头举过头顶:“滚!”石头边缘沾着干涸的血迹,在幽光下泛着冷光。
汤姆没有躲。当石块擦着他的额角砸在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时。
他扑了上去。
两人在布满碎石的地面上翻滚,那人的指甲深深掐进他的胳膊,布袋里的罐头硌得他胸口生疼。汤姆的手不知何时扣住了对方的喉咙,指尖触到温热的皮肤和急促跳动的脉搏。
“我只要罐头……”他喃喃着,手指却在无意识地收紧。
脑海里闪过这几天来的饥饿、干渴、绝望,飘来的香气,他太想要了,想要那罐头里的牛肉,想要填满空荡的胃,想要活下去——不是苟延残喘,是真正地、像个人一样活下去。
那人的挣扎渐渐微弱,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风箱在拉动。汤姆首到对方的身体彻底,才松开手。
他跪在地上,手指颤抖着解开布袋,铁皮罐头冰凉的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当他用石块砸开罐头,浓郁的肉香混着油脂的气息涌出来时,他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是因为虚弱,是因为那股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前所未有的满足感。
他抓起一块带着油星的牛肉塞进嘴里,肉汁让口腔发麻,却舍不得停下。吞咽间,掌心突然传来一阵灼烧感。
一道暗金色的纹路正顺着他的手腕缓缓向上蔓延,在昏暗中泛着诡异的光,像一条贪婪的蛇,钻进他的皮肉里。
而那半块被遗忘在地上的面包,此刻正被几只从墙缝里钻出来的虫子爬满,灰绿的菌丝在腐殖质般的气息里,无声地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