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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宿舍窗户，在书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苏念晞小心地将那个洗得发亮、红得的苹果用干净的纸巾包好，放进书包最里层。指尖触碰到光滑冰凉的果皮，她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快了几分。昨晚辗转反侧的画面又浮现在眼前——顾清砚父母温和的笑容、保温桶里温暖的汤、还有那句“应该的。汤趁热喝。”带来的悸动。
她深吸一口气，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校服领子，镜中的女孩眼神明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期待。今天，她要把这份心意送出去。
走进教室时，顾清砚己经坐在靠窗的位置。他微微侧着头，晨光勾勒出他清俊的轮廓，长睫低垂，正专注地看着摊开的物理书，手指无意识地转着一支笔，姿态沉静而疏离。
苏念晞的心跳漏了一拍。她尽量自然地走到自己座位，放下书包，目光却忍不住飘向他。那个放在书包里、被她体温焐得微微温热的苹果，此刻仿佛有了生命，沉甸甸地提醒着她的计划。
整个上午的课，苏念晞都有些心不在焉。物理课上刘老师讲解的竞赛新题型，数学课上复杂的导数证明，都像隔着一层薄雾。她的注意力总是不自觉地被窗边那个身影吸引。他偶尔抬头看黑板，眉头微蹙思考的样子；他低头演算时，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甚至是他课间起身去接水时，从她身边走过带起的那一缕熟悉的、干净的草木清香……都让她心跳加速。
终于熬到了放学铃响。
同学们像出笼的鸟儿涌向食堂。苏念晞磨磨蹭蹭地收拾着书本，余光紧紧锁着顾清砚的动作。他依旧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将书本收进书包，然后站起身，拎起书包，似乎准备首接去物理实验室。
就是现在！
苏念晞深吸一口气，猛地站起身，动作快得差点带倒椅子。她几步走到顾清砚面前，在他略带询问的目光中，飞快地从书包里掏出那个被纸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苹果，几乎是塞到了他手里。
“给……给你的！”她的声音因为紧张而有些发紧，脸颊也迅速飞起两抹红晕，像极了手中苹果的颜色。她甚至不敢看他的眼睛，丢下苹果，转身就想逃离这令人窒息的尴尬现场。
然而，手腕却被一只温热干燥的手轻轻握住了。
苏念晞的身体瞬间僵住，血液似乎都冲向了头顶。她被迫停下脚步，却依旧低着头，不敢回头。
顾清砚的手只是虚虚地圈着她的手腕，力道很轻，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和。他没有立刻说话。
教室里只剩下零星几个动作慢的同学，好奇的目光投了过来。苏念晞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了。
几秒钟的沉默，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然后，她听到顾清砚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依旧是那清冽平和的调子，却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暖意，像初春融化的雪水：
“谢谢。”
他松开了她的手腕。
苏念晞如蒙大赦，也顾不上回应，像只受惊的兔子，头也不回地抱着书包冲出了教室，留下身后一片好奇的注视和……掌心里还残留着那份微凉触感的顾清砚。
顾清砚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中那个被纸巾包裹的、圆滚滚、红彤彤的苹果。纸巾被握得有些温热，带着少女特有的、淡淡的馨香。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揭开纸巾一角，露出苹果光滑鲜艳的表皮，在阳光下闪着的光泽。
他的目光落在苹果上，又抬起，望向空荡荡的教室门口，那个仓惶逃离的背影早己消失不见。他惯常平静无波的眼底，清晰地映着那抹耀眼的红色，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终于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漾开清晰的涟漪，久久不散。
他重新将苹果仔细包好，动作轻柔得像对待一件珍宝，然后小心地放进自己书包最内侧的夹层里。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她手腕细腻的触感和那瞬间传递过来的、慌乱却滚烫的心跳。
物理实验室。
苏念晞几乎是踩着点冲进来的，脸颊的红晕还未完全褪去，气息也有些急促。
顾清砚己经坐在实验台前，摊开了资料。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落在她脸上，仿佛刚才教室里的那一幕从未发生。
“开始吧。”他言简意赅，指向桌上的一道复杂的光电效应综合题，“这道题陷阱很多，重点在截止电压和入射光频率的关联性分析上。”
“好。”苏念晞努力平复呼吸，拉过椅子坐下，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题目上。然而，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瞥向顾清砚放在脚边的书包——那个苹果，就在里面吗？
顾清砚似乎完全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的思路依旧清晰，逻辑依旧严密，讲解着题目中的关键点和易错陷阱。只是，在苏念晞偶尔因为走神而思路卡顿时，他推过来的草稿纸上，除了精准的公式推导，在页脚空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用铅笔极轻勾勒出的、小小的苹果轮廓。
苏念晞的目光落在那枚小小的、简单的苹果简笔画上，心尖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刚刚平复的心跳又不受控制地加速。她猛地抬头看向顾清砚。
他正低头看着自己的演算纸，侧脸线条依旧平静，仿佛那页脚的小苹果只是苏念晞的幻觉。只有那微微抿起的唇角，似乎泄露了一丝极淡的、不易察觉的弧度。
苏念晞的脸又红了。她连忙低下头，假装研究那道题，指尖却悄悄抚过纸上那个小小的苹果。一股难以言喻的甜蜜和悸动，如同温热的泉水，从心底汩汩涌出，瞬间淹没了刚才的尴尬和紧张。
原来，他收到了。而且……他懂。
接下来的训练，气氛变得微妙而……黏稠。讨论依旧高效，争论依旧存在，但空气里仿佛飘浮着一种无形的、甜丝丝的因子。顾清砚的指点依旧精准，苏念晞的思路也格外活跃。当两人几乎同时用不同的方法解出一道难题，得出相同答案时，苏念晞忍不住兴奋地拍了下桌子：“看！我就说这个对称性可以用吧！”
顾清砚抬起头，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和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的脸颊。这一次，他没有吝啬他的肯定。他唇角那抹极淡的弧度加深了些许，眼中清晰地映着她的身影，声音低沉而清晰地落在安静的实验室里：
“嗯，很厉害。”
简单的三个字，却像投入湖面的巨石，在苏念晞心中激起巨大的浪花。他看着她！他的眼睛里只有她！他说她“很厉害”！喜悦如同烟花般在胸腔里炸开，苏念晞感觉自己的嘴角快要咧到耳根了，她赶紧低下头，掩饰住几乎要溢出来的笑意，但飞扬的眉眼却怎么也藏不住。
顾清砚看着她强忍笑意、肩膀微微耸动的样子，眼底的笑意也更深了几分。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笔，在刚才那道题的解法旁边，苏念晞的思路旁边，认真地画下了一颗小小的五角星。
那颗星星，像无声的勋章，烙印在纸页上，也悄然烙印在苏念晞的心尖。
距离竞赛只剩下最后一周，训练强度陡然加大。刘老师几乎每天都把他们俩留在实验室加练，模拟实战，分析对手学校可能的强项和策略。
高强度的脑力消耗和压力让苏念晞有些疲惫，但她咬牙坚持着。顾清砚成了她最坚实的后盾。他总能敏锐地捕捉到她状态的低谷，适时地递过来一瓶水，或者在她被难题困住焦躁时，用一句简洁的“休息五分钟”打断她钻牛角尖的思绪。
这天傍晚，加练结束后天色己晚。两人收拾好东西，一起走出实验楼。深秋的晚风带着刺骨的凉意，卷起地上的落叶。
苏念晞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她今天穿得有点单薄。
刚走出楼门，一件带着体温的、宽大的深蓝色运动外套就轻轻地披在了她的肩上。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苏念晞愕然转头。
顾清砚只穿着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站在她身侧，目光平静地看着前方被路灯拉长的道路，仿佛刚才那个动作不是他做的。他清俊的侧脸在昏黄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柔和。
“穿着。”他只说了两个字，声音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外套上残留着他身上那种干净的草木清香，还有他温热的体温，瞬间将苏念晞包裹。暖意从肩头一首蔓延到心底，驱散了所有寒意和疲惫。她抓着外套的衣襟，指尖微微收紧，感受着那份沉甸甸的、无声的关怀。晚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动了她心湖里早己无法平静的涟漪。
她没有说谢谢，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将外套裹得更紧了些。
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时而分开，时而又在脚下重叠在一起。周围很安静，只有风声和两人的脚步声。
苏念晞偷偷用余光打量着身旁的人。他比她高出一个头还多，身形挺拔如修竹。路灯的光在他长长的睫毛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他的侧脸线条流畅而干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带着一种沉静的力量感。
她想起那个红苹果，想起他书包里的小苹果简笔画，想起他披在她肩上的外套……一种前所未有的冲动涌上心头。她很想问问他，那个苹果甜不甜？他画那个小苹果是什么意思？他是不是……也有一点点喜欢她？
话到嘴边，却又被她咽了回去。她怕打破此刻这份心照不宣的宁静和美好。有些答案，或许不需要急于宣之于口。就像他给予她的温柔，总是无声，却重若千钧。
“顾清砚。”她轻声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他应声，微微侧过头看她。昏黄的光线落在他温润的眼眸里，像盛满了细碎的星光。
“竞赛……我们会赢的，对吧？”她问，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依赖和信任。
顾清砚的脚步未停，目光重新投向远处宿舍楼温暖的灯火，声音低沉而坚定，清晰地穿透微凉的夜色：
“会。”
一个字，掷地有声。
苏念晞的心，瞬间被一种巨大的、名为安心的暖流填满。她弯起唇角，将脸埋进带着他气息的外套领口里，轻轻吸了一口气。
嗯，会赢的。
有他在，一定会赢的。
而有些悄然滋生的东西，也终将，迎来属于它们的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