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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八月的尾巴转瞬即逝，九月的美院梧桐道落满碎金般的阳光，云风轻背着半旧的画板走过报到处，领口还沾着未干的墨渍。
公示栏前围满新生，她的名字被红笔圈在国画系奖学金名单首位，照片里的少女穿着简单的白衬衫，眉眼清澈得像宣纸上晕开的淡墨。
“风轻！” 身后传来清脆的呼唤，舍友徐逸淼抱着一摞宣纸小跑过来，
“王教授让你去画室帮忙看新生临摹。” 云风轻接过她怀里的画纸，指尖触到微凉的宣纸边缘，忽然想起凌晨训练馆里，乒乓球拍握柄的温度。
画室里弥漫着松烟墨的香气，十几个新生围着画案临摹《千里江山图》的局部。云风轻走到最角落的画案前，看着那处歪斜的石绿色皴法，拿起笔蘸了些清水：“这里的侧锋要虚入，像削球时手腕的收势，得留三分力。”
新生们惊讶地抬头，没人知道这位总能用乒乓球比喻笔法的学姐，此刻手机壁纸是瑞典大满贯领奖台的照片。
中午的食堂里，徐逸淼、乔诗语、刘蔚三个舍友好久都看不到风轻了，好不容易开学了逮到人，扒着饭好奇地问：“风轻啊，你们在国家队训练是不是很辛苦、队里管的很严格吧？”
“还好，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毕竟竞技体育训练是一刻都不能松懈的。”
“那你每天是不是要早起晚归的啊？”
“差不多早上7点左右上训，晚上10点左右下训吧。”
“啊，那你岂不是每天六点前就要起来，晚上睡着怎么也要十一二点了吧，你每天只睡六个小时真的没事吗？”
云风轻刚把一勺糖醋排骨送进嘴里，手机突然震动，是国家队的训练提醒。
她咽下食物笑了笑：“习惯了，就像画工笔要熬十几个通宵，球台边的汗水和画案前的墨渍，本质上是一样的。”
下午的专业课上，张教授展开她暑假完成的《松风图》，苍劲的松针间藏着细微的飞白：“风轻的用笔越来越有力量，尤其是这处折笔，有股生生不息的韧劲。”
云风轻望着画中被狂风吹弯却未折断的枝干，想起某次队内赛落后时，主教练吼的那句 “乒乓球是圆的，不到最后一秒谁都不算赢”。
今天是大二开学的第一天，风轻得到学校报到，因为后续的训练和比赛安排都非常密集，她可能没办法每周安排时间到学校听课了，所以需要跟校长和教授都提前申请一下，好在他们早就知道风轻的情况，原本大一就己经有心理准备她不来学校上课的了；
而且这一年来他们也有关注风轻在各大赛中的表现，小丫头实在是太惊艳、太优秀了，李院长更是逢人便夸他们美院出了个世界冠军，实在是让其他几个老家伙羡慕得很啊。
学校的事情都安排妥当，风轻便赶回了队里首奔训练馆，傍晚的训练馆灯火通明，云风轻换好队服走进场地，孙影莎正对着发球机练反手。
“轻轻小忙人可算来了！” 莎莎抛给她一瓶运动饮料，“刚看美院公众号，你那幅《映日荷花》被选为新生教材了？”
“啊，莎莎姐，你竟然关注了我们学校的公众号！”
云风轻拧瓶盖的手顿了顿，耳尖微微发烫，心里泛着丝丝甜意 —— 那幅画的背景，正是世乒赛夺冠后，队友们在休息室插的荷花，还是有次莎莎到她寝室来无意间看到的，当时莎莎就说自己虽然不懂国画、但那幅画让她印象非常深刻。
“那是，你可是咱队最小的高材生、还一身的艺术细胞，是咱全队的骄傲！”莎莎扬起俏生生的小脸，煞有介事的说道。
风轻被偶像夸得脸颊翻红，只一味地笑着看着莎莎耍宝。
挥拍的声音在馆内此起彼伏，云风轻的正手弧圈球带着强烈的侧旋，擦过球台发出清脆的响声。
陪练的队友突然加快节奏，她却像握着毛笔般从容调整手腕，每个回球都精准落在白线边缘。CoCo在场边记录数据，看着显示屏上稳定在 92% 的得分率，想起一年前这个小姑娘刚进一队时，握拍的手还会在高强度对抗后发抖。
训练结束时己经是深夜，云风轻背着画板穿过空无一人的操场。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边是沾着墨香的画纸，一边是带着汗味的运动服。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王教授发来消息：“明日带新生去博物馆看展，记得带上你的《墨竹图》。” 她抬头望向国家队宿舍的方向，那里的灯光还亮着，莎莎姐大概还在加练发球。
推开宿舍门，书桌上的砚台和球拍并排摆放。云风轻拧开墨锭，在砚台上细细研磨，墨香与窗外的桂花香缠绕在一起。
她铺开宣纸，借着台灯的光勾勒竹节，笔尖的颤动和球场上挥拍的韵律渐渐重合。画到第七节竹节时，晨光悄悄爬上画案，在宣纸上投下淡淡的暖意。
开学典礼的红旗在秋风中猎猎作响，云风轻作为老生代表站在主席台上，校服领口别着美院的银杏徽章，一年前她还曾是新生代表的发言场景还历历在目。
她的发言稿是昨晚在训练间隙写的，字迹里还能看出握笔时的急促：“艺术与竞技，都需要日复一日的打磨。就像中锋用笔要稳，正手击球要准，所谓天赋，不过是重复次数比别人多一点。”
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乔诗语举着手机录像，镜头里的风轻从容淡定，完全不像是早上来之前刚下早训的人。
典礼结束后，国画系的教授们围着云风轻，王教授拍拍她的肩膀：“下周末的青年美术展，你的《乒乓图》一定要参展。” 那幅画里，十几个动态各异的击球姿势被她用没骨画法表现出来，墨色浓淡间藏着球与拍的碰撞声。
下午的国家队战术分析会上，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她上次大满贯的混双决赛录像。肖指按下暂停键，指着画面里那个略显迟疑的反手：“这里要是再果断一点，就能首接得分。” 云风轻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和她在画室批注画稿时如出一辙。
训练间隙，莎莎拉着她看手机：“快看，你的画和比赛视频被做成对比剪辑了！” 视频里，她运笔的轨迹和挥拍的弧线完美重合，配文写着 “当国画遇见乒乓球”。
云风轻忽然想起入学时，除了李院长外，其他的校领导都曾担心她没法将学业和打球兼顾，如今院长办公室墙上挂着的，正是她青奥夺冠之后画的《凌云图》，被李院长看到后惊为天人，风轻见他喜欢便送给了他，现在更是谁见了都会羡慕李院长。
深夜的训练馆，云风轻对着镜子纠正发球姿势。她看着镜中的自己，额头上的汗水滴落在地板上，像极了画纸上晕开的墨点。
一年前她还是只是一个怀揣梦想、初出茅庐的小女孩儿，而现在，无论是球台还是画案，她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方寸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