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

第二百五十六章 墨中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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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新编民间故事大杂烩
作者:
雲影流光
本章字数:
3712
更新时间:
2025-07-07

金陵城外云来书院的银杏叶,入了秋便黄得透亮。周夫子常搬把竹椅坐在树下,看学子们捧着书卷来去,听翻书声像风吹竹帘般沙沙响。可今年入秋才半月,这响动里竟添了些古怪——

头天夜里,值夜的书童阿明端着烛台去书库添油,忽听"哗啦"一声,最顶层的《论语》"啪"地摔在地上。他捡起来要理,却见书页上的字全乱了套:"巧言令色鲜矣仁"成了"巧言令色鲜矣人","温故而知新"歪成"温故而厌新",最末页竟多出句血渍般的红字:"读圣贤书,成伪君子"。

阿明吓得烛台都掉了,连滚带爬去喊周夫子。周夫子摸着花白胡子蹲下身,指尖沾了点墨痕——不是新写的,倒像是从纸里渗出来的,带着股子酸腐气。他翻了半宿书,发现不只是《论语》,《孟子》里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成了"老吾老以及人之心",《诗经》里"投我以木桃"竟变成"投我以毒桃"。

"这是字妖!"伙夫张婶抖着围裙首拍腿,"前儿东头李屠户家的猪跑了,我看见猪圈墙上也有歪字,说什么'人比猪蠢'!"

消息像长了翅膀,书院里的学子们议论纷纷。有说该请龙虎山的道士来画符镇妖的,有说要烧了旧书换新本的,连最规矩的赵秀才都红了眼眶:"我前日抄的《劝学》被撕了半页,原是我手笨,可这字...这字分明在笑我!"

周夫子却没急着找道士。他搬了张藤椅坐在书库门口,膝头摊开本《礼记》。那书里的"礼之用,和为贵"本是端端正正的小楷,此刻却像被风吹歪了,"和"字的禾字旁往左斜,"为"字的点画拖得老长,倒像是两个人在拌嘴。

"夫子,您倒是说句话啊!"阿明捧着茶盏首跺脚,"再这么下去,明年的春闱卷子怕都要变妖了!"

周夫子喝了口茶,指节敲了敲《礼记》:"你看这墨痕,可像极了人的心事?"他指着"和"字歪斜的笔画,"这禾旁往左,是有人在心里怨'和'字太淡;为字拖长,是有人嫌'为'得太急。"他又翻到《论语》那页,"鲜矣人"的"人"字最后一捺拖得像把刀,"这不是字妖,是人心里的刺扎到了纸上。"

原来近半年来,书院里的先生们明争暗斗得厉害。教经史的王夫子嫌教诗赋的李夫子"酸腐",李夫子骂王夫子"刻板";写策论的张秀才偷抄了赵先生的旧作,被发现后反咬"老东西倚老卖老";连周夫子自己,都因坚持"经世致用"被批"不务正业"。这些话像针,扎在嘴上,更扎在纸上——学子们抄书时动了气,墨迹便跟着歪了;先生们著述时藏了私,字行便拧成了结。

"要驱妖,先驱心。"周夫子拍了拍藤椅,"明日辰时,把书院的先生、学子都叫到前厅,我要办场'清谈会'。"

第二日的前厅挤得像锅煮沸的粥。王夫子攥着茶盏,李夫子抱着砚台,张秀才缩在角落搓手指,赵先生扶着拐杖首咳嗽。周夫子往中间一坐,敲了敲茶盘:"今日不说学问高低,只说心里委屈。"

王夫子先开了口:"我骂李兄酸腐,是气他总说我的策论'空有骨头没血肉'。可昨夜我翻他的诗稿,见他在《秋夜》里写'灯花照孤影,白发念儿归'...这哪是酸腐?是心里装着家国,装着离人啊。"

李夫子的脸涨得通红:"我骂王兄刻板,是他总把《春秋》解成治世法典。可前日我去乡下,见农妇哭着说'苛税猛于虎',才明白他的策论不是没道理...是我太自负,总想着压他一头。"

张秀才突然"扑通"跪下:"赵先生,我对不住您!我偷抄您的《田赋策》,改了几个字就说是自己写的。可昨日我去田庄,见佃户们举着您的策论喊'青天',我才知您的字比我金贵百倍..."

赵先生颤巍巍地扶起他:"傻孩子,我年轻时也抄过先生的文章。学问是江河,哪有截断的道理?你肯认错,便是好的。"

话音未落,窗外忽有风穿堂而过。周夫子推开窗,只见院中的银杏叶簌簌落着,一片叶子飘到他脚边——叶面上竟凝着几个墨字:"和为贵"。他抬头看向书库,又有一阵风卷来,吹开半掩的门。

当夜,阿明再去书库添油,只见所有书卷都整整齐齐码着。《论语》里的"巧言令色鲜矣仁"端端正正,《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清清爽爽,《诗经》的"投我以木桃"泛着暖光。最奇的是《礼记》那页,"礼之用,和为贵"六个字像活了似的,"和"字的禾旁向右舒展,"为"字的点画轻轻扬起,倒像是两个人手拉手。

后来有人说,那晚看见书库里飘着墨香,像有人拿着大笔,在云里写着什么。也有人说,听见书页沙沙响,像是在念:"人心齐,墨自正;人有光,字生香。"

周夫子依旧每日坐在银杏树下,看学子们捧书而来。他常说:"字是死的,人是活的。心里装着刺,字就成了妖;心里开着花,字便成了春。"

如今云来书院的书库里,最显眼的位置摆着块木牌,上面是周夫子的字:"愿墨中无妖,人间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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