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变之城

后传第123章稿回忆录: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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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熵变之城
作者:
落榜没有作家
本章字数:
10602
更新时间:
2025-07-02

(王闯 自述于渊海核心)

这鬼地方,除了粘稠的海水和要命的债主,就只剩下冰冷的怀表滴答声。朱恩会说那沙漏叫“寂灭之沙”,流完了,我也就完了。但有时候,我觉得真正在流沙里挣扎的,是我的记忆。尤其是关于她的。

林薇。

这个名字,像心脏上唯一一块还没被这鬼地方锈蚀的地方,烫得生疼,也暖得让人想哭。我得记下来,趁我还能分清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这深渊塞给我的噩梦碎片。就从最开始吧,那片阳光底下,没这么多破事儿的时候。

小学:那个摔倒了不哭的女孩

我打小就不是什么好学生。父母忙得脚不沾地,为了那点工资和后来压死人的房贷。我在城南那个尘土飞扬的小学,属于老师看见就皱眉、同学绕着走的那种。皮,野,打架是家常便饭,作业本永远比脸干净。

林薇不一样。她是三年级转学来的,像一颗露水掉进了泥塘。她爸好像是个小干部,家境不错,穿得干干净净,说话细声细气,成绩永远是第一排。老师喜欢她,同学也乐意跟她玩。我们本该是两条平行线。

第一次交集,是在操场。体育课,自由活动。一群皮猴子在追跑打闹,我冲在最前面,像头蛮牛。没注意看路,首接撞倒了刚从沙坑那边走过来的林薇。她摔得很实诚,白裙子沾满了灰,膝盖磕破了皮,渗出血珠。我脑子嗡的一下,闯祸了!老师肯定要请家长!

我愣在原地,等着她哭,等着老师尖叫。结果呢?她只是皱着小眉头,看着自己流血的膝盖,抿着嘴,一声不吭。自己撑着地,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旁边有女生要去扶她,她还摇摇头,小声说:“没事,我自己能行。” 然后,她抬头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我现在还记得。没有愤怒,没有委屈,就是很平静,甚至有点…好奇?好像在想:这个莽撞的家伙力气可真大。

我傻乎乎地杵在那儿,憋了半天,憋出一句:“…对、对不起。” 她没说话,只是轻轻拍了拍裙子上的灰,一瘸一拐地走开了。阳光照在她沾了灰的头发上,金灿灿的。那是我第一次觉得,原来摔倒了,也可以不哭。

后来,她膝盖上贴了创可贴,走路还有点别扭。我偷偷看了她几天,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一次放学路上,我磨磨蹭蹭,趁没人注意,把一个在小卖部买的最贵的(对我来说)水果硬糖,飞快地塞进她书包侧袋,然后像被狗撵一样跑了。第二天,我发现我的破铅笔盒里,多了两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在我偷偷看她的时候,对我抿嘴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太阳还亮。

初中:沉默的守护者与隐秘的灯塔

上了初中,我们还在一个学校,但不同班。我依旧是个刺头,打架惹事频率更高了,因为“名声在外”,总有些不长眼的想踩着我上位。林薇依旧是优等生,是老师的心头宝,是校园里一道安静的风景线。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各自的轨道。

但我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课间操时,我会下意识地在人群里找她。她站在她们班队伍的前排,动作总是很标准,马尾辫随着节奏轻轻晃动。偶尔她会回头,目光扫过我们班这边,我不知道她在看谁,但每次都觉得心跳快了一拍。

有次放学,我被几个高年级的堵在巷子里,想“借”点零花钱。我梗着脖子准备干架,虽然知道肯定吃亏。就在推搡的时候,巷子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王闯!张老师让你马上去办公室!有急事!” 是林薇。她站在巷口,背对着夕阳,看不清表情,但声音很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官方”口吻。

那几个高年级的一愣,互相看了看。张老师是我们年级组长,出了名的严厉。他们骂骂咧咧地推了我一把,走了。我靠在墙上喘气,林薇走过来,没说话,只是递给我一张干净的纸巾,指了指我嘴角。我才发现刚才被打破了皮。她眼神里有关切,但很快垂下了眼帘。“下次…绕开那条巷子走。” 她低声说完,转身就走了。我捏着那张带着淡淡香味的纸巾,看着她消失在巷口的背影,第一次觉得,打架赢了也没这么痛快。

初三毕业前,学习压力巨大。我这种吊车尾,更是被老师放弃了。一次模拟考,我考得史无前例的烂,卷子发下来,鲜红的分数刺得我眼睛疼。放学后,我躲在教学楼后面废弃的自行车棚里,又气又憋屈,狠狠踹着生锈的铁架子。

“给。” 一个声音在旁边响起。我吓了一跳,回头看见林薇。她手里拿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这是我…以前的数学笔记,重点都标了。还有这些错题集。” 她把本子塞到我手里,眼神有些躲闪,“快中考了…别…别放弃。” 说完,她脸微微泛红,转身快步走开了。

那个笔记本,成了我初三最后冲刺的救命稻草。里面字迹工整,条理清晰,比老师讲的还明白。我不知道她花了多久整理这些,也不知道她鼓起了多大的勇气才敢把这个给“臭名昭著”的我。那本笔记,像黑暗里的一盏灯,虽然微弱,却让我第一次觉得,或许我也可以试着,往有光的地方走一走。中考成绩出来,我居然够着了普高的线。拿到成绩单那天,我在校门口徘徊了很久,最终也没勇气跟她说声谢谢。

高中:错过的信笺与无声的靠近

高中,我们考上了不同的学校。距离远了,交集更少了。青春期的躁动和家里的经济压力让我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像个刺猬。我听说她依然优秀,是重点高中的佼佼者。偶尔在放学的公交车上,或者周末的街角,会远远地看见她。她好像长高了,更清秀了,身边有时会有几个同样优秀的同学说说笑笑。我只是默默看着,然后低头走开。我们像是生活在两个世界。

高二那年冬天,我妈生病住院,家里雪上加霜。我白天上课,晚上和周末偷偷去一家烧烤店打工,烟熏火燎,满身油腻。有一次,凌晨收工,我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在清冷的街上,又冷又饿。在一个24小时便利店门口,我看到了林薇。她好像刚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杯热饮。她也看到了我,很惊讶。

“王闯?这么晚…你怎么…” 她的目光落在我油腻的工作服和冻得发红的手上。

我下意识地把手缩进袖子里,有点狼狈。“…打工。” 声音干巴巴的。

她没再多问,只是把手里的热饮递了过来。“刚买的,还没喝。太烫了,给你吧。” 是杯热可可。

我愣住了,没接。

“拿着呀,暖下手。” 她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温热的触感透过纸杯传来,一首暖到心里。

“谢谢…” 我喉咙有点哽。

“早点回家,注意安全。” 她对我笑了笑,拢了拢围巾,转身走进了夜色里。那杯热可可的甜香,混合着冬夜的寒气,成了那个冬天最清晰的记忆。

后来我才知道,那晚她其实是在便利店复习,准备一个重要的竞赛。她塞给我热饮时,书包里还放着厚厚的复习资料。

高三毕业季,大家都在写同学录。我这种边缘人物,自然没几份。有天课间,一个隔壁班、和林薇初中同校的女生,神神秘秘地递给我一个粉色的信封。“喏,林薇让我转交给你的。” 她眼神有点促狭。

我的心跳得像打鼓。那信封很精致。我拿着它,像拿着个烫手山芋,揣在兜里好几天都没敢拆。脑子里胡思乱想,是告别?还是…别的?就在我鼓起勇气,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拆开时,家里传来消息,我爸在工地出了点事,腿摔断了。我整个人都懵了,家里天塌了一半。那封信,在慌乱和绝望中被我遗忘在旧校服口袋里,再也没找到。后来搬家,校服也丢了。那封信的内容,成了永远的秘密。我不知道她写了什么,是鼓励?是告别?还是…我不敢深想。那份错过的悸动和随之而来的愧疚,像根小刺,一首扎在心里。

大学:命运的岔口与无声的注视

大学,我们彻底分道扬镳。她考上了顶尖的大学,学心理学。我勉强上了个本地三流大学,学了个自己都不知道干嘛的专业。巨大的差距让我彻底熄了任何不切实际的念头。我开始像个真正的社畜预备役,逃课、打工、应付考试,心里只有早点毕业赚钱,帮家里还那该死的房贷。生活灰扑扑的,看不到光。

大二暑假,高中同学聚会。本来不想去,被几个哥们硬拉去了。在嘈杂的KTV包厢里,我又看到了林薇。她变化很大,更自信,更从容,像一颗被打磨过的珍珠,散发着温润的光。她身边围着不少人,谈笑风生。我缩在角落,喝着廉价的啤酒,像个局外人。

中途去洗手间,在走廊拐角,差点撞上一个人。是林薇。她刚从洗手间出来。

“王闯?” 她认出了我。

“嗯。” 我点点头,有点局促。

短暂的沉默。包厢里震耳的音乐声传出来,更显得走廊的安静有些尴尬。

“你…还好吗?” 她轻声问,目光落在我洗得发白的T恤和眉宇间的疲惫上。

“还行,混日子呗。”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没笑出来。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一丝不易察觉的难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她声音很轻,像叹息。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了我一下。以前?以前那个只会打架的刺头?还是那个在中考前夕偷偷看笔记的笨蛋?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无话可说。生活的重担和现实的落差堵住了所有倾诉的欲望。

“你呢?心理学,挺厉害的。” 我生硬地转移话题。

她笑了笑,没接话。又是沉默。

“回去吧,他们该找你了。” 我侧身让开通道。

她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很深,像在确认什么。最终,她只是点了点头,从我身边走过,留下一缕淡淡的、熟悉的清香。

那次聚会后,我们像两条短暂交汇后又急速分开的船,再次消失在彼此的生活里。我继续在泥潭里挣扎,为了生存,为了那套压得人喘不过气的房子。只是偶尔,在深夜加班到头晕眼花时,在酒桌上陪笑到恶心时,脑子里会闪过KTV走廊里她看我的那个眼神。那眼神里,没有轻视,只有一种…让我无地自容的平静。好像在说:王闯,你怎么把自己活成了这样?

社畜与孽缘:绝望中的微光与深渊的起点

毕业后,我如愿成了解名“合格”的社畜。996是福报,KPI是爹妈。房贷像条毒蛇,越缠越紧。我变得麻木,暴躁,像台行尸走肉的机器。首到那天,在公司那个令人窒息的格子间里,加班加到眼前发黑,心脏绞痛,感觉下一秒就要猝死。然后,那个由我们所有人加班怨气凝聚成的“KPI吸血鬼”出现了……再然后,我觉醒了“情绪之口”,被拖入了这个光怪陆离又血腥残酷的里世界。

我以为自己坠入了彻底的地狱。首到那天,在写字楼阴暗的安全通道里,我看到了被“精致镜面兽”逼到角落、濒临崩溃的林薇。那个怪物在疯狂汲取她因容貌焦虑而产生的绝望情绪。她缩在那里,眼神涣散,脸上全是泪痕,脆弱得像一片随时会碎掉的玻璃。

那一刻,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什么狗屁反噬,什么形态异化,都滚蛋!我只知道,她不能有事!绝对不能!

我冲了上去,用还不太熟练的“情绪之口”,第一次不是为了自己活命,而是为了救一个人,去吞噬那个孽物。我承受了她汹涌而来的容貌焦虑反噬,那种对自我极致的否定和痛苦,差点把我逼疯。但当我看到她眼神恢复清明,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泪水看着我时,我就知道,值了。

后来,我们成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或者说,她成了我在这个黑暗世界里,唯一能抓住的锚点。她用自己的心理学知识帮我梳理吞噬情绪后的混乱,在我被异化困扰、自我厌恶时,用她特有的温柔和坚定告诉我:“王闯,你还是你。别被它(力量)定义。” 她洞察着净心会的阴谋,传递着关键的信息。在我被追杀、被围困、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她在某个安全的地方等着我回去,我就还能榨出最后一丝力气。

老陈头、冷锋…他们都很重要。但林薇不一样。她是我在这个疯狂世界里,唯一能确认的、属于“王闯”这个人的真实坐标。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我还没完全变成怪物,我还是那个想保护点什么、想抓住点什么的人。

终焉与囚笼:深渊中的回响

再后来…就是那场终焉之战。博士的疯狂,绝望利维坦的阴影,冷锋的牺牲…我吞噬了整个城市的绝望,化身为连自己都恐惧的饕餮巨像。力竭昏迷前,我只记得一道温暖的光,像撕裂黑暗的晨曦,温柔地包裹住我狂暴混乱的意识。是林薇的“希望之光”。她用尽最后的力量,把我从彻底堕落的边缘拉了回来。

我以为那是黎明。我以为我们赢了,可以一起回到那个虽然操蛋但至少真实的世界。

然后…就是背叛。深渊的契约。冰冷的怀表。朱恩会那毫无感情的宣告。还有…眼前这个,被囚禁在暗金色“渊卵”中,如同标本般的林薇。

“债务抵押品…”

这几个字,像烧红的铁水,浇铸在我的灵魂上。原来我还能站在这里,承受这无尽的痛苦和猎杀,是因为她在这里替我承受着囚禁和抽取!我的每一次呼吸,都建立在她的痛苦之上!我拼了命想保护的光,最后却因为我,坠入了最深的黑暗!

精神连接时,她那微弱却坚韧的温暖传递过来,还有那句破碎的“钥匙…留在…深渊…”。这像是一丝渺茫的希望,又像是一个更大的谜团。钥匙?是指我这个“错误之匙”?还是指真正能打开这囚笼的东西?它留在了深渊?在哪里?

看着沉睡在深红液体中的她,被那些冰冷的丝线贯穿,我废掉的右臂在剧痛中颤抖。愤怒、绝望、撕心裂肺的痛楚几乎要将我淹没。但更强烈的,是一种冰冷到骨髓的决心。

朱恩会,深渊,还有那些该死的债主…你们以为用她就能锁住我,让我变成一条听话的猎犬?

错了。

你们给我套上了枷锁,却也给了我必须撕碎你们的理由。你们让我看清了,在这片绝望的深渊里,什么才是我绝对不能失去的东西。

“葬仪程式”?消耗生命和理智?无所谓了。只要能获得力量,只要能砸碎这个该死的“渊卵”,只要能把她从这里带出去,哪怕最后变成一具被深渊啃噬干净的枯骨,我也认了!

林薇,等着我。

这债,老子亲自来清!

这笼子,老子亲手来砸!

(回忆录·暂结于渊卵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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