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不停的在心里想,在心里问,可千言万语到嘴边只化成一句哽咽的质问:“凭…什么?就因为他姓谢,就该给你让路吗?”
谢危却始终一言不发,任由女孩歇斯底里,比斥责怒骂先来的,还有谢危的愧疚,可他知道愧疚不能改变原状,谢危语调郑重:
“我很抱歉,我会好好弥补他的。”这句话说出谢沉的担子终于轻了不少,仿佛良心深处有了一丝希望。
“弥补吗?现在的他又还能回到过去吗?”云舒喃喃自语道,重复了好多遍。
谢危也开始怀疑是自己偷了谢沉的人生剧本,是他夺走了属于他的一切,他是个不可饶恕的罪人。
云舒踉踉跄跄的回到家,在房间里整整待了一天一夜,不吃不喝,管家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谢沉怎么变成如今这样。
云舒先是哭了好久,眼泪哭干,眼睛充红,撕心裂肺的痛楚却比身体的痛苦来的更加强烈,后来,流尽眼泪,云舒呆呆的看着桌面上二人的合照,愣了好久,仿佛被抽离了魂魄。
记忆中,男孩看向女孩的目光温柔坚定,女孩回应男孩的感情,轰轰烈烈,云舒笑了笑,仿佛沉浸在过去。
就这样,干坐了一夜,云舒缓过神来,才明白原来痛到极处,竟能撕开皮囊,跳出灵魂,在半空俯视着过去的种种。
云舒不是坐以待毙的人,从前不是,现在却没有办法在面对谢沉,假装看不见他的痛楚,也许从前的谢沉,自以为有父母的疼爱,可现在的谢沉清楚的知道,他的父母只是将他和谢危做了一个利益的纽带,他拥有的,会慢慢流向他。
终究,他放下了画笔,放下了引以为傲的天赋,将它归还于谢家真正的儿子,谢父谢母很满意,自然不会对他身边的人下手,谢沉无声的妥协却将云舒越推越远……
云舒知道谢沉一贯是个高傲的性子,心底的伤疤,藏起来,疼到麻木了,却忘了疼。云舒不会做这个恶人,要挟他爱她。
谢家的往事,怕是谢老爷子插手也无用,云舒清楚知道她一个局外人,他们的背后是谢家,她无力抗衡,谢沉看似风光无限,实则他的背后如同牵丝木偶,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在背后控制他。
时光与云舒撞个满怀,云舒这才看见谢沉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17岁的少年天赋异禀,是国画界耀眼的新星,在众人眼里,家境优渥,父母疼爱,天资卓越,还有两三个至交好友,师承国画界天花板林玄,还有两心相约的心上人,上帝视角的他本该一生无虞,顺风顺水……
17岁之前的谢沉也是这样的,可是18岁的那个生日他是在ICU度过的,他想在他18岁的生日那天,零点的钟声落下的时候,送出那份手绘的巨大肖像画,一场“意外”车祸,几乎葬送了所有,连带着他热爱的人物,而那份没说出口的话,没送出的礼物只能称之为曾经了。
消息传来时,谢家老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种冰冷的、近乎程序化的忙碌。谢父谢母眉头紧锁,语气里是公事公办的“务必全力救治”和隐晦的“影响太坏”。
一旁的刘管家不禁眉毛皱起,心想,先生夫人不是一向最在意小少爷吗?性命攸关之际啊,忙不吝开口:
“现在小少爷在ICU里住着,怕是……”
“够了,刘管家,订一张去北美的机票……”谢母出声制止,首接打断刘管家的话。
“老刘,澳岛的房子置办好了吗?”
管家匆匆去准备落实,仿佛过去对谢沉的疼爱都只是泡影,夫妻二人自此名存实亡,就连大节日里,也不见二人合体的身影。
谢沉清楚的记起醒来那日,只有哭肿双眼的云舒,还有夜深人静,一纸信……
谢沉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睁大眼睛,眼神空洞的看着自己颤抖的手,使不上的力气,他费劲的拆开桌上轻飘飘的信,好似不认识字一般吃力的看着:
“谢沉,我是庄颜,是你名义上的母亲,谢魏的妻子,你本是谢魏的私生子,当年我儿出生之时,大师为其测命,断言活不长,我和你父亲将你从外面接了回来,打算为我儿换命,我们精心呵护你到今日,伪装出衣服家庭美满的意向,放你在温室里成长,我其实很恨你和庄颜,但是你是没有错的,这么多年,人心都是肉长的,我很后悔,我不愿赌上一个无辜的性命为我的亲生孩子葬送,所以这次谢魏下手的时候,我安插了眼线,而你也没有‘死’,但是对外你必须一蹶不振,不能崭露锋芒,我不求你的原谅,只求问心无愧。以后我们也不要联系了,我也不是你的母亲。”
谢沉饶是不相信,他每个字每个字的认真看了好多遍,可是他读不懂,习惯性的拨打庄颜的电话,都是一连串的忙音“嘟嘟嘟……”。
谢沉慌乱的拔掉手上的吊针,吃力的爬下床,却在地上,这人却不觉吃痛一样慢慢的爬向门口,好像婴儿学步一般,此刻的谢沉是卑微的。
结果却是谢沉这辈子求不到的答案,后来,时间似乎验证了那封信,半个月之后,谢魏还是庄颜一次都没来过,倔强的谢沉在医院住了小半年,他们一次都没来过。
甚至常年西处云游的谢家老爷子,都回来看看谢沉的情况,消失的父母,握不起的画笔和离去的挚友,让谢沉怀疑自己只是陷在了一个噩梦里,迟迟没有醒来。
精神的创伤,现实的打击让谢沉本能逃避任何人,他不相信所有人都是长久的,云舒也变成了他的门外客,他对她的喜欢只能在深处隐匿,而她对他的喜欢只能被流言蜚语淹没。
后来,京城里谢家大少爷声名鹊起,商业奇才的名头彻底打响,以至于众人渐渐遗忘谢家小少爷,之后的日子,别人只说谢家大少爷,小少爷闭口不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