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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家那间挑高会客厅里，空气凝固得如同深冬湖面。昂贵的水晶吊灯洒下冰冷光芒，照着下方泾渭分明的两拨人：
一方是几个面容冷硬、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压；另一方，则是苏耀，一身扎眼的破洞牛仔衣裤，脸颊青紫交错，嘴角还残留着干涸的血痕，像个误闯入大人世界的劣质涂鸦。
他歪歪斜斜地杵在那儿，眼神空洞地掠过昂贵波斯地毯上的繁复花纹，仿佛眼前这场风暴与他毫无干系。而他身前，他的父亲苏明远，正弯着腰，脸上堆着近乎卑微的赔笑，对着那群债主。
“苏先生，”为首那个梳着油亮背头、眼神如鹰隼的男人再次开口，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在寂静里，“令郎苏耀，欠我们的钱拖得太久了，利息滚利息，实在是个大窟窿。我们也是万般无奈，才不得不登门拜访，打扰您的清静。”他手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椅的扶手，节奏缓慢而沉重。
苏明远额角的青筋跳了一下，猛地回头，视线像淬了火的鞭子，狠狠抽在苏耀那张麻木的脸上：
“孽障！你还有脸回来？看看你干的好事！苏家的脸，我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他指着苏耀的手指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剧烈颤抖，声音陡然拔高，震得水晶灯都仿佛嗡嗡作响，“还不快给几位先生跪下！认错！”
“跪？”苏耀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扯了扯破裂的嘴角，牵动伤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气，却发出一种近乎嗤笑的气音。他抬起眼皮，那目光里没有恐惧，没有半分悔意，“跪个蛋啊？他们一群黑社会的，你让我给他们跪下，老东西你老了吧！”
“你——！”苏明远被这混账话噎得眼前发黑，一股腥甜首冲喉头。他踉跄一步，靠住了旁边沉重的雕花高几才勉强站稳。巨大的屈辱和愤怒瞬间烧毁了他最后一丝理智。
苏明远双手高高举起那个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重重向苏耀砸去，冰冷的花瓶碎片似乎己经预见到了苏耀头骨碎裂、鲜血飞溅的景象。
千钧一发之际，
“住手！我看谁敢动我宝贝孙子！”苏老爷子吹胡子瞪眼，杵着拐棍，颤颤巍巍的上前呵斥。
“爷爷！你总算来了，你再不来，你就见不到你宝贝孙子了。”男人脸上得意的看着苏明远，耀武扬威。
“哐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震得整个客厅都仿佛在颤抖。
那宋代官窑花瓶，终究没能砸在苏耀的头上。它脱手飞出，狠狠砸在苏耀脚边寸许之遥的坚硬大理石地面上。
“啪、啪、啪。”
那个为首的债主。他脸上那层职业化的冰冷面具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欣赏的、带着残忍玩味的笑容。他慢悠悠地鼓着掌，眼神在苏明远惨白的脸和苏耀耀武扬威的神色上来回扫视，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苏少爷，”他刻意停了停，“我无心插手你们的家事，只是这钱若是续不上，那我们‘一线千’绝不会心慈手软。三天，我只给三天的时间，若是续上最好不过，”他环顾了一下身边同样露出微妙笑容的同伙，像是分享一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反之，下次，见到的苏少爷可就没有这么完整了。”
“你放心，我们会把钱给你的，至于你们以后再也不要纠缠我孙子！”苏老爷子伸手揽了揽旁边的苏耀，语气绝对的说。
“那再好不过！走，既然苏家承诺了，那么我们走吧！”说罢，为首那人率先离去，众人纷纷离开。
“爸！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家的资产早就让这小子祸害光了，他就是个填不满的窟窿，好赌成性，屡教不改，我苏明远没有这个儿子。”
“苏明远，这是就是你这做父亲的担当吗？他还是个孩子！”苏耀委屈巴巴的看着苏老爷子，苏老爷子心里更加心疼了。
“孩子？他都25了，有些事情该自己面对了，家里的底子早就被他挖了个底朝天。”苏明远被气的不轻，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
“那你什么意思，耀儿你不管了？他们那群人说了什么，你又不是没听到。”苏老爷子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爷爷，我对不起你，你为我的事忙上忙下，我下次再也不赌了，我们以后好好生活，我为你尽孝，好不好？”苏耀又开始上演苦肉计，跪在苏老爷子身侧，抱着他的腿。
苏老爷子一听更加心疼，一把拉起苏耀，抱着他哭天喊地，
“哎呀，老婆子嘞，你看看你走后，你的好儿子苏明远，放着自家亲生儿子不管，自己逍遥。”
苏明远气的够呛，回回苏耀都是这么说，真不知道他上辈子做什么孽，生了这个畜牲。
“好了好了，我有法子了。”苏明远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这次之后我不会再插手苏耀的事了。”
二人立马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苏明远，期待苏明远所说的法子。
“那个疯婆子不是还有个女儿吗？占着苏家的姓，就要为苏家效力。”苏明远的脸色仿佛一下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心里暗暗想到，公司的资金链也有用了。
在场三人心照不宣，默契的知道了苏明远的想法，苏老爷子抬头招手管家：
“老周！好久没举行家宴了，让小辈们都聚聚，另外名单的那几位海外商人也邀请来。”
……
疗养院，病房的消毒水味道混杂着阳光折射到女人保养得体的脸庞，女人慈爱的抚摸着靠在她身上的苏曼，
“曼曼，你最近怎么样啊！”
苏曼眼前一酸，视线模糊处，仿佛又看见母亲牵着她的手在家乡桂花树下，过中秋，声音有点哽咽：
“我过的很好呀，只是最近有些忙，不能常常来看你了，妈妈。”
这些年，苏曼知道自己母亲带着自己过的很不容易，权钱利益的交织，早就让她失去了所有，精分的痛苦只能靠着数不胜数的Mect治疗维持，而代价则是分不清时空顺序的记忆交叠，万幸不变的是她都是她的母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