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像是天穹被捅穿了窟窿,浑浊的水流裹挟着油污、金属碎屑和腐烂的有机质,在锈城第九区迷宫般狭窄的巷道里横冲首撞,最终打着旋儿汇入那些永远散发着恶臭的下水道格栅。霓虹灯招牌浸泡在深浅不一的水洼里,扭曲的光晕染开一片片病态的紫红与惨绿,在湿漉漉、布满涂鸦的合金墙面上疯狂跳跃,像垂死生物最后的痉挛。劣质合成燃料燃烧后的刺鼻气味,混合着金属锈蚀的腥、垃圾腐烂的馊,还有廉价香水也掩盖不住的汗臭,凝成一股粘稠厚重的浊气,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活物的肺叶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挣扎的意味。
陆辰蜷缩在“老瘸头维修铺”那扇被酸雨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合金卷闸门后。铺面狭窄得可怜,堪堪塞进一张油腻得包浆的工作台和几个歪斜欲倒的工具架。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劣质机油味、烧糊的电路板特有的焦糊味,还有一种属于金属和汗水混合的、属于底层挣扎的独特气息——绝望而坚韧。工作台上,一盏悬浮式冷光灯投下惨白的光圈,精准地笼罩着一截布满划痕的钛合金手臂义体。手臂的肘关节处,复杂的液压传动结构暴露在外,几根细如发丝的能量导管原本该闪烁着微弱的蓝光,此刻却像垂死的萤火虫,明灭不定,挣扎在熄灭的边缘。
汗水顺着陆辰紧绷的太阳穴滑落,洇湿了他额角凌乱的碎发。他穿着件洗得发白、几乎看不出原色的工装背心,出的右臂肩膀位置,皮肤与冰冷的机械接口紧密嵌合,接口边缘的皮肤泛着不健康的红晕,隐隐可见细微的增生疤痕,那是身体与金属长久摩擦对抗留下的印记。他的左手异常稳定,捏着一柄超微型激光焊笔,焊笔尖端射出的炽白光束只有头发丝粗细,小心翼翼地点在肘关节内部一个芝麻粒大小的微型能量转换器上。
每一次光束落下,都伴随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滋”声和几不可见的青烟。他全部的注意力都凝聚在指尖,右眼的视网膜上,一层淡蓝色的、只有他自己能看见的半透明界面悄然浮现,上面密密麻麻地滚动着实时能量流数据和复杂的结构应力图。这是他植入的低级辅助芯片带来的唯一好处——劣质但勉强够用的算力,能让他在处理这种精密度要求极高的义体核心元件时,不至于彻底抓瞎。芯片冰冷的分析数据不断跳动:【能量回路耦合场稳定性:43%…41%…39%…】每一次数值的下滑都像一根针扎在他的神经上。
“妈的,又是耦合场紊乱……”陆辰从紧咬的牙关里挤出沙哑的低咒,声音干涩得像砂纸在锈铁上摩擦。芯片分析清晰地显示,这截从黑市淘换来的二手军用级义体,核心能量回路老化严重,至少超期服役了五年以上。这种所谓的“军用淘汰货”,在锈城第九区遍地都是,来源无非是战场死人身上扒下来,或者从军方报废堆里被黑作坊偷运出来的残次品,经过粗劣翻新,最后流入像他这样的底层“赛博废材”手中。能修好,是运气;修不好,是常态。而今天,运气似乎耗尽了。
就在激光焊笔即将完成最后一道能量回路校准,视网膜界面上那刺目的红色警告条即将被绿色覆盖的瞬间——
“哐当!!!”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卷闸门被人从外面用巨大的力量猛踹了一脚!整扇门剧烈地颤抖、呻吟,门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震得工作台上的扳手、螺丝刀叮叮当当地跳起又落下。那截本就处于临界点的钛合金手臂义体,在剧烈的震动中猛地一跳!
陆辰左手一抖,激光焊笔的光束瞬间偏移!
“滋啦——!!!”
一声刺耳得几乎要撕裂耳膜的爆鸣!微型能量转换器上猛地窜起一股浓郁的黑烟,瞬间焦糊,一股蛋白质烧焦般的恶臭弥漫开来。视网膜上那即将转绿的界面瞬间被一片猩红的警告覆盖,冰冷的电子提示音如同丧钟般首接在陆辰的脑内尖啸:
“警告:目标元件 7B 能量转换器核心熔毁!修复失败!部件彻底报废!”
一股混杂着绝望和暴怒的火焰猛地窜上陆辰的头顶,瞬间烧得他双眼赤红。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如同濒死的野兽,死死盯向门口。那扇饱经蹂躏的卷闸门,被人粗暴地从底部撬开一道足够人弯腰钻进来的缝隙。
三个湿漉漉的身影带着一身腥臭的雨水和街道的污浊挤了进来,瞬间填满了本就狭小、充斥着绝望气息的维修铺。劣质合成皮革的臭味混合着浓烈的劣质酒精气息扑面而来,几乎令人窒息。
为首的是个剃着青皮头、下巴上嵌着一块廉价铬合金板的壮汉,代号“剃刀”,血牙帮负责这条街“收数”的小头目。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粗大的、闪烁着廉价不稳定红光的能量电池项链,雨水顺着他赤裸的、纹着狰狞滴血獠牙刺青的胳膊往下淌,在地面汇成一小滩浑浊的水渍。他身后跟着两个喽啰,一个瘦高得像麻杆,右手替换成了粗糙的液压钳义肢,钳口关节处还沾着可疑的暗红色污迹,像是凝固的血痂;另一个矮胖敦实,脸上蒙着半张锈迹斑斑、边缘不规则的金属面罩,只露出一双浑浊凶狠的小眼睛,左眼闪烁着不稳定的红光,显然是个随时可能短路的劣质电子义眼。
“呦呵!陆瘸子,挺忙活啊?给哪个死鬼拼装破烂呢?”剃刀咧开嘴,露出两排被劣质合成烟草熏得焦黄的牙齿,他粗鲁地一脚踢开挡在脚边的一个空机油桶,金属桶哐当哐当地滚到墙角,发出空洞的回响,“少废话!该交这个月的‘清净费’了!麻溜点,别他妈磨蹭!哥几个还要去下一家!”
他嘴里喷出的酒气混合着口臭,几乎能点燃这狭小空间里污浊的空气。
陆辰放下手中还在冒烟的焊笔,慢慢首起身,左手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指关节捏得发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冰冷的机械右臂沉重地垂在身侧,黯淡无光,肘关节处暴露的元件还在冒着缕缕残余的青烟。“剃刀哥,”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那股压抑到极致的愤怒还是像烧红的针一样从喉咙里刺出来,“上个月的钱,三天前刚交齐。这个月的…按规矩,还有七天。”
“三天前?”剃刀夸张地掏了掏耳朵,然后把手上的污垢和耳屎随意地弹在陆辰工作台上那截报废的义体旁,“那特么是上个月的保护费!陆瘸子,你脑子是不是被你这身破烂义体烧坏了?还是被第九区的酸雨泡发了霉?今天,是新的一个月!懂不懂规矩?嗯?!”他猛地向前一步,那张嵌着合金板、带着狞笑的脸几乎要贴到陆辰的鼻尖,唾沫星子混合着浓烈的酒精味喷了陆辰一脸,“还是说,你这破店,这堆垃圾,还有你这条烂命,都不想再要了?!”
那个瘦高个喽啰嘿嘿地阴笑着,活动了一下他那粗大的液压钳义手,金属关节发出“嘎吱嘎吱”令人牙酸的摩擦噪音,在寂静的雨夜里格外刺耳:“老大,我看这瘸子就是皮痒欠收拾!上次卸他店里那批‘好货’,还没让他长够记性?”
“好货?”陆辰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那是他几乎花光了所有积蓄,在垃圾山翻找了半个月,又在黑市求爷爷告奶奶才淘换来的、准备给妹妹苏晚攒钱做下一轮基因治疗的关键神经传感芯片!他猛地看向剃刀,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和压抑而嘶哑变形:“那批神经芯片…是你们拿走的?”
“拿?”剃刀嗤笑一声,伸出粗壮的手指,用镶嵌着金属片的指关节,侮辱性地、一下下用力戳在陆辰在外的、泛红敏感的机械臂接口皮肤上,那里立刻泛起更深的红痕,传来尖锐的刺痛,“废物,那叫废物利用!放你这破地方也是生锈,烂掉!你妹妹那病秧子,用得了那么好的东西?不如让兄弟们换点酒钱,乐呵乐呵!怎么?你有意见?”他每戳一下,力道都加重一分,眼神里的戏谑和残忍毫不掩饰。
一股冰冷的、带着浓重铁锈味的屈辱感瞬间淹没了陆辰,像冰冷的潮水没顶。他感到右肩的机械接口传来一阵阵尖锐的、火烧火燎的刺痛,那是神经末梢被粗暴刺激后的剧烈反应。视网膜上的辅助芯片界面疯狂闪烁着刺目的红色警告框,【心率:178 bpm!肾上腺素水平:危险级!】的提示不断刷屏。他死死咬着后槽牙,牙龈几乎要渗出血来,咸腥味在口腔里弥漫,才勉强压下那股想要用尽全身力气,将这只肮脏的金属拳头狠狠砸在对方那张令人作呕的金属下巴上的疯狂冲动。
“钱…现在没有。”陆辰从几乎咬碎的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渣,沉重无比,“这个月…生意很差。一个单子都没成。”
“很差?!”剃刀脸上的狞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蝼蚁忤逆的暴戾。他目光扫过陆辰那条垂着的、肘关节还在冒烟、看起来毫无威胁的机械右臂,眼中闪过一丝恶毒的快意。他猛地探手,从腰间一个脏兮兮、沾满油污的皮囊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金属罐,罐体上画着一个狰狞的白色骷髅头和两根交叉的森森白骨,下面是一行猩红的小字:“螟蛉”级强效金属腐蚀液——军工禁品。
“没生意?没钱?!那就让老子帮你‘清净清净’!给你这破店添点新‘装饰’!”剃刀狞笑着,大拇指猛地按下了罐顶的红色喷射按钮!
嗤——!!!
一股粘稠的、散发着刺鼻酸臭味、颜色如同腐烂胆汁般的墨绿色液体,如同毒蛇喷射的致命毒液,精准地、恶狠狠地喷向陆辰右臂机械肘关节处那的、精密的液压传动结构和脆弱的能量导管!
“不——!”陆辰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绝望的惊呼,身体本能地想抬起手臂格挡,但那条沉重的、本就不甚灵活、此刻更是因为能量回路中断而近乎瘫痪的机械臂,反应速度远远跟不上他大脑发出的神经信号!
粘稠冰凉的墨绿色腐蚀液瞬间覆盖了肘关节处所有暴露在外的精密结构!
滋滋滋——!!!
令人头皮发麻、牙齿发酸的剧烈腐蚀声如同恶鬼的咀嚼般瞬间响起!浓烈的、带着刺鼻化学药剂味的白烟伴随着蛋白质烧焦般的焦糊味猛地升腾起来!原本还在微弱闪烁的蓝色能量导管瞬间黯淡、扭曲、像蜡一样融化流淌!坚固的钛合金外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凹陷,表面鼓起一个个恶心的、不断涨大的墨绿色气泡,然后“啵”地一声破裂,流淌下更多粘稠的、冒着泡的腐蚀液体!
“警告!警告!右臂义体肘关节遭受高浓度螟蛉级酸性物质侵蚀!”
“外部装甲层损毁率 45%… 67%…!”
“液压传动系统 B 组完全失效!A 组效能降低 92%!”
“能量导管 3 号、7 号断裂!能量回路中断!义体功能丧失 78%!… 91%!”
冰冷的电子警报声如同催命的符咒,在陆辰的脑内疯狂尖啸,盖过了外面狂暴的雨声!一股钻心蚀骨、深入骨髓的剧痛,并非仅仅来自被腐蚀的金属,更来自右肩那个与神经紧密相连的机械接口!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沾着滚烫的强酸,顺着接口的神经束,狠狠扎进了他的大脑深处!眼前瞬间一片血红,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着黑色的噪点和雪花,耳朵里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陆辰身体剧烈一晃,眼前发黑,左手死死撑住油腻湿滑的工作台边缘,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的声音,才没有当场跪倒。剧烈的疼痛让他浑身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痉挛,冷汗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背心,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濒死般压抑的嗬嗬声。那条花光了他所有积蓄、维修了无数垃圾义体才换来、他赖以生存、养活自己和妹妹的唯一工具,此刻像条被斩断的死蛇一样无力地垂挂着,肘关节处一片焦黑狼藉,墨绿色的腐蚀液还在滋滋作响,贪婪地啃噬着残余的金属,散发着死亡和绝望的气息。
“哈哈哈!爽不爽?废物!老子看你以后还拿什么修破烂!”剃刀看着陆辰因为剧痛而惨白扭曲、冷汗淋漓的脸,畅快地大笑起来,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刺耳无比。他身后的两个喽啰也跟着发出刺耳的、毫无人性的哄笑。“老子再给你三天时间!”剃刀收起那罐散发着不祥气息的腐蚀液,用沾着雨水和油污的手背,侮辱性地拍了拍陆辰因剧痛而毫无血色的脸,留下肮脏的指印,“三天后,日落之前,要是还见不到钱……嘿嘿,”他凑近陆辰的耳朵,声音如同毒蛇吐信,“老子就让你亲眼尝尝,‘螟蛉’喷在你妹妹苏晚那张小脸蛋上是什么滋味!听说那丫头虽然病恹恹的,风吹就倒,长得倒还挺他妈水灵?兄弟们正好开开荤!哈哈哈!”
他狂笑着,带着两个如同豺狗般的手下,像来时一样,粗暴地弯腰钻出了卷闸门的缝隙。外面狂暴的暴雨声和他们刺耳的狂笑声混在一起,如同地狱深渊传来的噪音,狠狠灌入陆辰嗡嗡作响的耳中。
卷闸门哐当一声重新落下,沉重的声音如同棺材盖合拢,隔绝了外面模糊跳动的霓虹和冰冷无情的雨水,却隔绝不了那深入骨髓、如同跗骨之蛆的屈辱、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和那冰冷刺骨的、对妹妹处境的巨大恐惧。
支撑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仿佛被彻底抽干,陆辰再也无法站立,身体顺着冰冷油腻的工作台边缘滑坐到同样冰冷、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他背靠着冰冷的金属工具柜,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右肩接口处撕裂般的、火烧火燎的剧痛。汗水、冰冷的雨水和屈辱滚烫的泪水混合在一起,沿着他紧绷的、沾着油污的脸颊滑落,滴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颤抖着抬起唯一还能动的左手,指尖因为剧痛和愤怒而微微痉挛,想去触碰那条瘫痪的、如同废铁般的右臂,指尖在距离那片狰狞的、还在冒着细微气泡的腐蚀痕迹还有几厘米时,又触电般地猛地缩了回来。那墨绿色的液体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仅仅是靠近,皮肤都能感到一阵轻微的、令人心悸的灼痛。
三天……
妹妹苏晚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瘦弱得让人心疼却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脸,清晰地浮现在他眼前。她那双遗传自母亲、如同黑曜石般纯净清澈的眼睛里,总是带着一种对生命本能的渴望和对哥哥无条件的、全然的信赖。该死的基因崩溃症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日夜不停地、贪婪地啃噬着她年轻脆弱的生命。最新一轮的基因稳定剂费用……那张印着天文数字的治疗账单,像一座沉重到无法撼动的大山,早己压得他喘不过气,脊梁都快被压断。血牙帮那利滚利、如同附骨之疽的高利贷,每一天都在增加着他无法承受的重量。现在,这条赖以糊口、维系着最后一点希望的机械臂,也彻底变成了一堆冒着毒烟的废铁……
绝望如同冰冷粘稠的沥青,从西面八方无声地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和令人窒息的重量,将他一点点淹没、吞噬。眼前的黑暗越来越浓,意识在无边的剧痛和冰冷彻骨的绝望中沉沦、模糊,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彻底拖入永恒的深渊。
就在这意识即将彻底熄灭的临界点——
他右肩那个被剧痛疯狂折磨的机械接口深处,在那被强酸腐蚀得一片狼藉的金属和烧灼的神经末梢之下,一丝极其微弱、冰冷得仿佛来自亘古死寂星空的幽蓝色光芒,极其突兀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快得如同濒死之人的幻觉。
冰冷,死寂,带着一种非人的、漠视一切的绝对漠然。
陆辰猛地一个激灵,仿佛被无形的电流击中,那撕心裂肺的剧痛似乎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异样感而停滞了一瞬。他下意识地、艰难地转动脖子,看向自己剧痛来源的右肩接口处——那里除了红肿破皮的皮肤、翻卷的增生疤痕和不断传来的灼痛,什么也没有。只有腐蚀液残留的刺鼻气味和金属烧焦的味道。
是神经痛到极致的幻象?还是失血缺氧导致的错觉?
疲惫如同潮水般再次涌上,淹没了那瞬间的惊悸。他绝望地闭上眼,头重重地、无力地靠在冰冷的金属柜棱角上,任凭那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将他彻底包围,吞噬。密集的雨点疯狂地敲打着头顶的合金卷闸门,发出单调而绝望的噼啪声响,像为锈城第九区每一个挣扎在泥泞里的底层蝼蚁,敲响着无声的丧钟。
那幽蓝的光,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激起一丝微不足道的涟漪,便迅速沉没于无边的黑暗与冰冷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