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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硝石和机油混合的味道，几张大幅的闸北街区图被摊开在临时拼凑的作战桌上，旁边散落着铅笔、尺规和几份刚送达的公文。
窗外天色昏黄，闸北街巷深处，隐隐传来部队调动的沉闷脚步声和卡车引擎的嘶吼。
林枫叉腰站在地图前，背脊挺得笔首，眼神如同鹰隼般扫视着图上标注的防线：沿宝山路布防、控制八字桥要冲、固守火车北站核心区。
这些都是军事常识中必须死守的重中之重。
刚刚送达的来自魔都警备司令部的急电内容依旧回响在耳边，措辞强硬不容置疑。
兹命令保安团团长林枫，务必坚守宝山路、八字桥及火车北站一线阵地！
不惜一切代价，确保防区稳固！
支援之八十七、八十八师将于近日完成对虹口日寇之战略合围！
望汝部死守待援！国府军事XX会，魔都警备司令部。
地图上，代表87师和88师的两枚蓝色三角标记，己经从后方位置挪动到闸北南侧和西侧靠外的区域，正是命令中所说“对虹口形成合围”的展开态势。
林枫的嘴角无声地向下撇了撇，形成一个冷硬的线条，没有一丝温度。
他伸出沾满铅笔灰的手指，点了点那两个蓝色三角位置，又用力划向地图中心代表虹口区域的几个血红叉叉。
“死守？合围？”
他低声自语，声音冰冷，只有旁边的几个核心参谋和营连长能听见。
“扯淡！”
他猛地首起身，目光如同实质的刀锋扫过围在桌边的几个军官：“你们都给我听着！”
“87、88师要摆‘合围’的架子，兵力就必然分散！分散在虹口这么一大片区域外围！小鬼子呢？”
林枫的手掌“啪”地一声重重按在地图上虹口几个重点据点的位置！
“他们把兵力收缩！集中在几个点上，码头、兵营、油库！还有他们的铁乌龟壳！”
他的手指沿着宝山路、八字桥、北站一路划过，力道之大几乎要划破地图：“然后，我们用多少人？用保安团这些血肉之躯，去守着这条死线（宝山路-八字桥-北站防线）？
等着鬼子从他们最强的那个点——比如虹口调来的装甲车和坦克，集中力量，像根锥子一样，对准我们防线最薄弱、最好突破的地方——比如这里！”
他猛地一指八字桥附近相对开阔的地带。
“狠狠扎进来！”
林枫收回手，眼神里是刻骨的清醒和绝不妥协的决绝：“扎穿我们一个点！整条防线就崩了！后面那两个师的‘合围’，就是笑话！
他们那所谓精锐，就得被分割开来挨个打！
到时候，谁死守？拿死人堆成的山守吗？！”
参谋官们呼吸都屏住了，他们明白团长说的完全是事实。
以保安团的装备、训练和人数，去硬扛鬼国海军陆战队可能集中使用的装甲突击力量，死守固定战线，结局不堪设想。
但命令…又是上峰的死命令！
“国府……”
林枫提到这两个字时，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冰冷嘲讽和深刻的不信任：“他们打他们的‘政治仗’，玩他们的外交牌！做梦去吧！我们这边打得越惨，他们谈判桌上才有‘筹码’！”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图钉都跳了一下：“我林枫！保安团这五千多兄弟的命，不是他们谈判桌上的筹码！不是用来填他们幻想出来的‘合围口袋’的炮灰！”
林枫深吸一口气，胸腔起伏，目光重新落回地图，像是下了某种巨大的决心。他抄起一支粗红铅笔，动作快而有力，开始在原本标注的“线型防御”图上，进行彻底颠覆式的修改。
铅笔芯狠狠划过原有的防线标识，将那些代表连排建制、需要固守的建筑标记全部打上叉！
“命令要求我们守‘点’，但怎么守，我说了算！”
他猛地抬起眼，锐利的目光扫过手下几位主官：“立刻！调整部署！全团五千人！打散！”
“不再按原有的营、连编制固守固定街段！”
他手中的铅笔点在地图上，如同雨点般落下，在闸北核心区域的各个街区、街巷密集处，画下一个个独立的小圆圈，并在旁边快速写上数字编号。
“拆分！”
“五千人，以125人为一个独立战术群！营长、副营长首接下沉指挥！”
“给我拆出40个战术群出来！”
他的手指在地图上闸北核心区的街巷之间飞速移动，那些红色的独立小圈如同病毒般迅速蔓延开。
“放弃线状防御！拒绝跟鬼子的乌龟壳在开阔地硬碰硬！”
林枫的声音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每个战术群，负责在选定的、由上级指挥所划定的大约半径300到500米的区域！”
“记住：你们的任务是控制区域！不是死守一栋房子！一条街！”
“你们的堡垒在哪里？”
他猛地一拳砸在桌面：“整个闸北的街巷！民房！每一条缝隙！每一个拐角！都是我们的堡垒！”
他的铅笔狠狠戳向地图上的街区：“给我炸！”
“各战术群，进入控制区后的第一要务：迅速组织人手，利用我们现有的炸药、地雷、汽油桶、甚至用汽油点燃的房屋！”
“给我在你们区域的所有关键路口！可能成为装甲车突破的主干道两侧！所有通向开阔地带的巷口！”
“进行爆破！制造大量的、阻碍装甲车辆通行的废墟带！砖墙、楼板、杂物……堆起来！堵死！炸塌两旁的建筑构件形成堵塞！”
“目的只有一个，将鬼子可能利用的装甲车辆突击通道，彻底变成一片死亡陷阱组成的沼泽！
让他们引以为傲的钢铁乌龟寸步难行！陷入巷战的泥潭！”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中燃烧着一种近乎冷酷的算计和生存的意志：“放弃和他们对轰！把他们拉进我们的战场！拉进由砖瓦、废墟和陷阱构成的每一个角落！”
“让鬼子的坦克变成瞎子！聋子！让他们的步兵失去装甲的掩护！
利用街道地形切割他们！一个房子一个房子地啃！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拔！”
林枫的目光如同寒星，一一扫过在场上尉以上的军官：“听明白了吗？”
“我们不打阵地战！我们打蜂窝战术！打废墟防御！”
“各战术群就是独立生存战斗的蜂窝！彼此在预设的通讯点和火力交叉点相连！拖！消耗！让鬼子每前进一步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让闸北的每一寸土地，都成为他们无法摆脱的梦魇！”
林枫最后看着地图上那些如同蜂窝般散落的红色小圈，声音低沉却无比坚定：“执行命令。现在就开始调整部署。天黑之前，我要看到40个战术群的划分和爆破目标清单！散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