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中院,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晚上七点,天色擦黑。
中院里,稀稀拉拉地摆了几个板凳,邻居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目光却都有意无意地瞟向何雨柱家的方向。
刘海中和阎埠贵坐在正中央的一张八仙桌后面,桌上放着一个搪瓷缸子,派头十足。
“人都到齐了吧?”刘海中清了清嗓子,用手敲了敲桌子,“那咱们的全院大会,现在开始!”
话音刚落,“吱呀”一声,何雨柱家的门开了。
他搬了个小马扎,不远不近地,就坐在了自家门口,手里还捧着个大茶缸,悠闲地呷了一口,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
他一出来,整个院子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原本还有些嘈杂的议论声,立刻小了下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的身上。
刘海中感觉自己准备了一下午的气势,被何雨柱这轻描淡写的一坐,给泄了个干干净净。他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还是硬着头皮开了口:“今天开会,主要就一个议题!就是咱们院的邻里关系问题!远亲不如近邻,一家有难,八方支援,这是咱们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
他说着,眼神瞟向秦淮茹家的方向,又若有若无地扫过何雨柱。
阎埠贵立刻接上话茬,算盘打得噼啪响:“二大爷说得对啊!就说秦淮茹家,一个寡妇,拉扯三个孩子,还有一个老人,多不容易!现在棒梗又受了伤,家里揭不开锅,咱们大家伙儿,是不是都该伸把手?尤其是……过去跟秦家走得近的,更应该表个态嘛!”
图穷匕见。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从阎埠贵脸上,转到了何雨柱脸上。
院里安静得可怕,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大家都在等。等何雨柱的反应。
是会像以前一样心软,还是会继续铁石心肠?
何雨柱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又喝了口茶,茶水的热气模糊了他眼底的神色。
他没说话,但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刘海中和阎埠贵都有些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尴尬的对峙中,后院突然传来“哎哟”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哐当”一声巨响,和一个女人杀猪般的嚎哭声!
“出事了!”
院里的人“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也顾不上开会了,纷纷朝着后院跑去。
刘海中和阎埠贵精心策划的全院大会,瞬间成了一个笑话。两人脸色铁青,也只能跟着人群往后院走。
何雨柱放下茶缸,慢悠悠地站起身,嘴角那抹冷笑,终于不再掩饰。
来了。
他脑海中的因果簿上,贾张氏那条黑色的“贪婪”之因,此刻正剧烈闪烁,结出了一个又大又圆的恶果。
众人跑到后院,眼前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贾张氏西仰八叉地躺在地上,一条腿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着,显然是摔断了。她身下,是一片狼藉的碎瓦片和烂泥。在她手边,还滚落着几块沾着泥的骨头。
而后院王大妈家的厨房窗户,此刻正大敞着,窗台上,一个炖肉的瓦罐翻倒在地,里面的肉汤和骨头洒了一地。
王大妈正叉着腰,指着地上的贾张氏破口大骂:“好你个老虔婆!我当是谁跟贼似的在后院里头鬼鬼祟祟,原来是你!想偷我家的肉吃?你也不看看自己那张老脸!现在好了吧?踩着烂瓦片把腿给摔断了!真是老天开眼!报应啊!”
真相,一目了然。
贾张氏,竟然是想偷人家窗台上的肉,结果脚下没站稳,从窗台上摔了下来!
“天哪,这贾张氏怎么干出这种事来……”
“饿疯了吧这是?”
“活该!让她平时那么刁钻刻薄!”
邻居们的议论声,像一把把刀子,扎在刚刚赶到的秦淮茹心上。她看着地上哀嚎的婆婆,和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只觉得眼前一黑,天旋地转。
丢人,太丢人了!
贾家的脸,今天算是彻底丢尽了!
“哎哟……疼死我了……我的腿……”贾张氏还在地上打滚嚎叫。
刘海中和阎埠贵站在人群里,面面相觑,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们刚刚还在全院大会上,号召大家发扬邻里精神,帮助“可怜”的贾家。结果一转眼,这“可怜人”就因为偷东西摔断了腿。
这脸,打得“啪啪”作响。
何雨柱不紧不慢地踱了过来,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贾张氏,因果眼清晰地看到,她那条断腿的因果线上,不仅连着“贪婪”,还连着她过去无数次撒泼打滚、讹人钱财的恶因。
“二大爷,三大爷,”何雨柱的声音淡淡响起,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这会……还开吗?”
刘海中和阎埠贵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这……这……”
“我看今天就先到这儿吧!”阎埠贵反应快,找了个台阶下,“先把人送医院要紧!”
一场轰轰烈烈开始的全院大会,就以这样一种荒诞又滑稽的方式,草草收场。
秦淮茹和棒梗,一个女人一个半大孩子,根本弄不动肥胖的贾张氏。邻居们指指点点,却没有一个上前帮忙。
最后,还是秦淮茹咬着牙,跑去街道办叫了人,才用门板把贾张氏抬走。
院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贾张氏被抬走的那个晚上,西合院静得像一座坟。
往日里总要扯着嗓子骂街、孩子哭闹、夫妻拌嘴的热闹劲儿,被一种无形的、冰冷的恐惧彻底浇灭了。各家各户都早早熄了灯,连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仿佛门外有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在游荡。
第二天一早,这股诡异的安静还在持续。
三大爷阎埠贵天没亮就醒了,躺在床上烙饼似的翻了半宿。他脑子里的小算盘,头一次算不明白了。昨天那场全院大会,他本想借着“道德”的东风,既能卖秦淮茹一个人情,又能把何雨柱架在火上烤,一举两得,名利双收。
结果呢?
东风没借着,反倒把自己燎了一嘴毛。贾张氏那惊天动地的一摔,不仅摔断了她自己的腿,也摔碎了他和刘海中那点可怜的威信。现在,他阎埠贵在院里人眼里,恐怕己经和“笑话”二字画上了等号。
他越想越憋屈,一脚把被子蹬开,摸索着下地。隔着窗户纸,他看见二大爷刘海中家门口,刘海中正拿着个扫帚,有一搭没一搭地扫着地上的几片落叶,那张官威十足的脸,此刻黑得像锅底。
阎埠贵心里冷哼一声,端着自己的紫砂茶壶也踱了出去。他得找回点场子。
“哟,二大爷,起这么早?”阎埠贵捏着茶壶盖,撇着壶里的茶叶沫子,阴阳怪气地开了口。
刘海中眼皮都没抬,闷声闷气地“嗯”了一声,手里的扫帚划拉得更响了,像是跟地有仇。
“这院里啊,是该好好扫扫了。”阎埠贵意有所指,“有些歪风邪气,不扫不行。昨天那事,二大爷,您说叫什么事儿?咱们一心为公,想帮扶困难群众,结果人家自己不争气,偷鸡摸狗,这……”
他话没说完,刘海中“啪”地一下把扫帚扔在地上。
“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刘海中终于爆发了,他瞪着一双牛眼,指着阎埠贵,“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非要拿秦淮茹家当筏子,我能丢那么大的人?阎老西,我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嘿!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阎埠贵也急了,茶壶往旁边石桌上一顿,“主意是我出的,可拍板的是谁?在院里扯着嗓子喊开会的是谁?坐在八仙桌后头,官威耍得最足的又是谁?刘海中,你别把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两个昨天还狼狈为奸的管事大爷,此刻就在清晨的微光里,像两只斗败了的公鸡,互相啄着对方本就不剩几根的羽毛。院里早起的邻居们,躲在门后窗后,偷偷看着这一幕,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去了。
精心策划的联盟,一夜之间,土崩瓦解。
何雨柱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眼神古井无波。
他能看到,贾家的因果线,己经彻底纠缠成了一团乱麻,黑气缭绕,正飞速地滑向深渊。
傻柱己死,新序初立。
门外,是满院的鸡毛蒜皮,一地狼藉。
门内,是何雨柱唇边一抹若有若无的冷笑。他脑海里的因果簿,无声地翻过一页,一丝微弱的功德之力,再次融入他的身体。
惩恶,果然不一定要自己动手。
看着他们自己,把自己作死,才是最有意思的。